山路一转,那是一片很寂静的天地,张七每次走到这里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有一种莫名的凄冷。他很喜欢这种感觉,他总在那里常常呆着、久久地呆着。
张七今年七岁,还是一个天真的男孩子。
他几乎从来不和他年龄相仿的或者任何说是任何孩子一起玩儿。
正是暮春时节,那片寂静的天地也有很多不知名的野花在开放,静静的、幽幽的开放。
有一个白袍老者也在那里踟躇。老者面色黝黑,白色的胡须和着白色的长袍显得格外惹眼,他的眼睛有些发蓝色的光芒,好像荷叶上水珠的晶莹,但却有着惊心动魄的深邃。
张七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一个傍晚,那本来是一个晴朗的暮春的傍晚,但是在那里却已经仿佛到了夜,只是还没夜的黑,张七站在那里,手里拿半块红薯。那半块红薯可能就是他的唯一的晚餐,若是有人好心给他别的东西,那也未尝不会出现。只是那一种简直就是奇遇。
他并不是孤儿,他有父亲,只是他的父亲通常很少管他,虽然以他这个年龄来说,他的父亲本不应该这样对待他。他的母亲早早就去世了。其实也算不上早,那也只不过是三年前,在张七的记忆中似乎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只是在别人的灌输之下,似乎有了一点点模糊的影像,只是淡淡的,好像是一阵梦,梦或许不是可以按照阵来算的,只是对于张七来说就是的。
他第一次见到那白袍客的时候似乎也并没有害怕,只是有些诧异。
老者深邃的眼神中似乎透露出一点点饥饿的模样,他就把手中的红薯递了过去,他并非是没有考虑的,那可是他的晚餐。只是也喜欢这个地方的人恐怕一定是个好人,在张七模糊的道德观念中他就是这样认定的。
老者只是闻了闻,说:“很不错的红薯,我不饿。”
张七道:“我自己烤的。”
张七这句话是谎话。
老者笑笑,只是笑得不够洒脱。
张七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老者说:“我在这里等人。”
张七问:“等什么人。”
老者仿佛想了好久,说:“在这里面只有一个你认识,他叫张清山。”
张七问:“张清山,你认识他吗?”
老者摇摇头。
张七认识张清山,张清山本来就是他叔叔。
张七并不喜欢这个世上唯一的叔叔,甚至是讨厌。
张清山真的来了,仿佛是从地下冒出来的感觉。
只是他的眼中仿佛根本就看不到张七和白须老者,他焦急地在等,仿佛也在等一个人。
确实是有一个人来了,那个人笑眯眯的,走近张清山,张七眼尖,已经看到了那个手中的拿的匕首,他大呼,可是没有人答理他,别的人似乎根本就看不到他。
张清山倒下了,鲜血流了一地,来人高兴地走了,只是在整个的过程中张七根本无法动一步。
白袍老者也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没有人表示。
张七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他是讨厌张清山,可是他也并不希望就有这样的结果。
在恍惚之间,张七发觉自己好像是可以动了,先是手指,后是手臂,接着全身都可以动了。
只是他发觉白须老者没有悲喜地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
张七走近看张清山,可是明明就是很近的距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到不了跟前。
张七放弃了努力,他问老人:“您是要等什么?要带走些什么呢?”
老者吸了一口气淡淡地说:“你为什么不能觉得自己也死了吗?”
张七点点头,或许他可以明白这一切,老者就是要带领他们远行了,多什么地方呢?可是他却怎么就看到叔叔和他说话呢?
夜的黑更浓了,那片幽冷的地方更加阴冷,像极了冬天。这让张七想起去年的冬天被冻死的那只猫,大大的眼睛,长长的毛,跑起来像一阵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