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子之念》

　　文/五月润笔

　　浮光如鱼，年华装载着厚沉的回忆，越是年长，越是孤独，当一个人追逐着公交，一个人拿起课本，一个人躲在公园角落，一个人夜里缄默难眠，那些走过的、平淡无奇的年华，却像一杯混重浓厚的咖啡，扰动味蕾，冲淡孤独，系念曾今。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常常处于恍惚迷乱状态，不仅仅是因为孑然一身流浪在昆明，也常因为牵念着某个人。一九年七月，当时在沃尔玛实习，为了节省资金，合租了一间雍狭的小房子，得幸的是房间能有一间窗户，清晨是能偷来些许光线，傍晚，躺在床头，透过泛旧的玻璃，恰能守候一抹星辰，星子，总让人心底泛动涟漪。

　　星子，你在守护着我对吗？

　　星子，你可还记得有个少年放学常常盘倚木门前，只为等你一碗葱香清蛋面。

　　星子，它一定奶奶的化身，我能看见它闪动的眉线也润湿着挂想。

　　我常猜想，这片星空也许是奶奶偏爱的怀抱，在驱散着我一个人身立昆明的孤独，让我不再寂寞，一旦仰望星空，就情系奶奶朴挚的爱，魂牵梦绕她烧的那一碗热气蒸腾的葱香面，仿佛置身童年前，奶奶还在村落里耕除着杂草，我还能帮她把水罐满水缸，放学后我还能听她叨絮从前，临别时还能感觉到有一个人在守望，赶集时，我知道她会为我带来热气腾腾的馒头，考上大学后，会收到她准备了几个月的红包，她说他会在我携手结伴时送上最美好祝福，就在一年前，她却茔别忽然。

　　我想念奶奶，驻足在彩灯装点的昆明都市，孤独仰首一片星海时，我想念她；漫步在公园胶碧林荫下，徘徊着，捻起一暖阳光，我也想念她；合租房楼下右拐一百米，有一家老式面馆，点一碗清油面，习惯加个鸡蛋和多放些葱花，奶奶以前也是这样做，独自卷缩在面馆角落吃着面条，我想念我的奶奶，更浓郁地想念她亲自煮好的葱香面，可惜我再也尝不到那种独一无二的味道。

　　都说狐死首丘，人自然也有饮水思源之感，二零年一月，实习终于结束，辞别昆明，反璞乡井，似有一种“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之感，追溯着家乡里的回忆，那里珍藏着两小无猜的回忆，也承载着奶奶一辈子的勤苦的脚印，一年没有回家，越是离家近，心情越是澎湃，我想，正因为家乡它守护着奶奶，也温藏着奶奶做的葱蛋面。

　　车子兴奋的驶过狭小隧道，迈力翻过歧曲的山峦，问候稀疏偶见的几处人家，穿行过非赶集日清冷集市，缓缓几公里，那是我的家乡，家乡的阳光重温着乡人的善良，徐徐风意荡漾着挥之不去的乡愁。打开卧室门，卷入一帘温润的光线，这里的窗户明显比昆明合租里阔气许多，透过窗，斜向下往去，能依稀望见奶奶自建的鸡屋，鸡屋立于奶奶住所后面。

　　把行李推置两旁，走过向下两百米乡路，春天还没有肆无忌惮到来，几条新枝便开始霸占着乡路，撩起一枝绿肥，瞧见奶奶鸡屋萧条、安静，破损了很多地方，门半合，不见一只家禽歇息，心里顿时空落太多，我习惯性回家，习惯性穿过小道，习惯性留意奶奶善养家禽的地方，习惯性讨一碗葱蛋面，习惯性听奶奶排遣孤独，只是我那一瞬间，我忘记了奶奶已经去世一年之久，再也不能习惯性讨一碗葱蛋面，再也不能同她谈述从前。

　　走过鸡屋，乡路分作两条，一条通向奶奶门口，一条通向我家鸡院，只是我再也不能习惯性走那条通向奶奶门口的泥路，只能没有目的走向通往自家鸡院的小道，小道逼仄些，倒也干净，我以前从未感觉到它这样干净。奶奶门口的泥路，是夹嵌着磨润石子的厚实土道，以前亦是干净的，现在却积散着零零星星碎叶杂木，再也不会干净了。

　　奶奶门前，左右两开的大门上了锁，以前我回乡时还可以等待一段时间，奶奶便会回来，也能贪食一碗葱蛋面，现在门锁上了，换了把新锁，锁得更加严实，永远锁上，我再也等不到她回来。

　　奶奶是偏爱我的，更甚爱她自己。我读初中时，她会算着时间，周五我便会回来，后来上了高中、大学，更多时间留宿学校，没有规律回家，她还是能第一时间知晓我回来，她说，在傍晚临近时，她坐在鸡屋不远出石阶上，看见我卧室窗户长亮着灯光，就知道是我回家。高中、大学一学年我又回过几次家呢，奶奶又在我窗前守候了多少片黑夜，才冀盼到一窗喜悦。

　　每当夜被黑暗浸透，我卧室里灯光还是如期亮起，奶奶不会在鸡屋旁等待了。我缓缓睡卧在窗缘，还是能斜往一片星空，星空像是奶奶的面孔，最亮的繁星是她期盼的眼眸，她虽然告别了人间和她最爱的人，只是换了一个方式守护着她所爱。

　　星子是奶奶，它会指引我前行。

　　星子是奶奶，它会期待我成长。

　　星子是奶奶，它会哭泣流泪，它会牵挂想念，它会谈露所有人对我的赞许。

　　星子，驱散我一个人奋斗时的孤独，给足我坚持的勇气，在我携手爱人的哪天，我会告诉她，那颗最亮的星宿是我难以割舍的奶奶，它在激动，它在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