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抹余辉》
文/五月润笔
旱季灼热的娇阳一点也不见减,反而更添热气,地表裸露的河流已被蒸发缩减成洼塘,焦黄土壤被撕裂出一条条交错缝隙,草叶被秋意萧杀得干黄,在烫人的空气中,光线时刻可能点燃树木孤零零的叶子。
一只雄狮立在颓凸的土丘上,眼睑下垂,目光祥和,有些无力地瞭望着广阔的草原,一片枯竭,没有食物,许多食草动物已经迁徙,放眼望去,草原寂静得连呼吸声都震动着耳膜。
这个季节注定很艰难…
狮王已经五天没有尽食了,它的妻子和三个孩子也五天没有进食了,不是家庭成员觅食协作能力不够强,而是这个异常炎热的季节已经没有捕食对象。
面对空旷草原,没有一只猎物,狮王有力却没有地方可以施展,它缓慢的跳下土丘,埋着头,拔动着胁骨一步步往巢穴归去,不知道孩子们还能支撑多久。
碎草声顿顿传来,母狮闻到气息便知道是雄狮回来,它向草蔽探了一眼,起身走了过去,雄狮背靠着枯枝躺在碎草上,眼睛重重睁着,目光柔弱的看向快要枯竭的水塘。
母狮顺着雄狮目光看去,它们最小的儿子正踉跄地走向水塘去饮水,小雄狮第一次经历饥荒,饿得身体已经乏力到极限。
这一潭水是唯一补充它们体力的希望,万物离不开水资源,这里也是极有可能出现措物的地方。
“今天还是一无所获。”雄狮失望的谈了口气,目光依旧难受的看着小儿子三宝的背影。
母狮走得更近些,向它碰了碰头,表示抚慰,然后盘驱着四肢卧在其旁,目光也随之看向水池边弱小的小儿子。“一天了,这片水塘也没有动静,大宝和二宝体力优越些,倒还能支撑些时日,三宝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明天。”
雄狮收回目光,仿佛被母狮的话触到一样,它缩卷着,把头藏在身体一旁,没有说话,心里突然被堵塞,有些闷得慌。可能是感觉到即将失去三宝,也有可能是空气太闷热。
“你休息一会儿吧,我去看看孩子们。只要守住这片水塘,我们就有希望。”看着雄狮状态,母狮只有体会,更多也是无奈,起身,向两个大儿子方向走去。
大宝和二宝猎食有一定经验,懂得守猎要有耐心,所以目光一直专注水塘,整整一天,身体没有动过。
母狮并没有接近孩子们去安抚慰问,狮子是草原之王,是不需要太多的慰问的,母狮在不远处寻找一个便于发起进攻的位置,陪孩子们专注着水塘方向。
……
次日,太阳刚升起,光线打在早就埋伏在水塘旁狮群身上,照往常一样,作为一家之主的雄狮老黄蹲守在主功位置,儿子们和母狮分别在两翼,负责包抄留住猎物。
直到烈日当空时分,终于一队水牛群出现,正在靠近水塘。
水牛是攻击性很强的动物,头部尖锐的梭角能轻松再地表刺出一个窟窿,狮群们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招惹水牛的。
当水牛饮水快要结束了,雄狮还在犹豫着,该不该招惹这群很有可能杀死他们其中一员的生物。若是放过好不容易盼来的猎物,只怕下一次等到猎物时小儿子三宝早就饿死荒原了。
雄狮狠狠的盯着眼前这盘危险午餐,思想在挣扎,到底进不进攻。两旁的家人也正等着雄狮的信号。
雄狮看了看远处的家人,小儿子三宝瘦弱的身躯半卧着,虽然摆出进攻姿势稳立着,但时刻可能被风吹倒。
终于雄狮还是做出进攻决定,它选中体型较小的水牛慢慢靠近上去,这已经表明了雄狮的态度。接到信号,狮群们自然明白地从两翼小心翼翼包抄着。
雄狮匍匐摸索着,做好突进的准备,等待家人们也都做出进攻姿态,它首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迈向体型弱小水牛,狮群们包抄而上。
面对突如其来的进攻,水牛群惊吓得四处逃窜,但狮群们目标很明确,围绕着狮王指定的水牛缩小包围,当小水牛意识到危险时,已经陷入危机中,无法逃窜,只能做出与狮群抗衡的姿势。
雄狮作为主力,朝小水牛正前方突进,开始囿于水牛棱角强大攻击力,只是形成洋功凶势,吸引注意力,为狮群们从两侧和后面进攻做准备,当小水牛做出防御雄狮状态时,后背和后角已经被母狮和三个孩子死死咬住它,鲜血外泄,水牛一声惨见后,疼痛中,下意识使用菱角攻击其后的狮群,出于身体笨重,它始终不能对狮子们造成伤害。
雄狮和家人们明白,水牛的致命地方是喉部,但也是最危险的地方。当水牛注意力转移到狮群身上时,正是狮王锁喉的最好时机,雄狮闪电般跃动身体,如同一支出弓箭矢,一闪而过,扑在水牛脖子上,光亮的双齿准确的咬入水牛动脉。
水牛真正明白狮子们战略时已经身陷囹圄,喉部的一阵阵冰凉,快要窒息,哽咽着,发出低沉沙哑的惨叫。
即使是小水牛,体型也比任何一只狮子大出三四倍,要想真正使它倒下,只有使它失去最后一丝呼吸。所以雄狮清晰自己位移的重要性,纵使水牛不断摆动身体,让它在空中左右摇拽着,但雄狮不会松口。
蛮撞的小水牛力量惊人,在不断摆脱雄狮过程中,终于雄狮摇摆的身体还是被它尖锐的菱角刺中,穿入胁骨,鲜血润红毛色。
一胁阵疼痛贯穿雄狮全身,但它是草原的王,王是高尚的,它自然不会叫出任何痛苦的声音,两颗白煞骇人的利牙依然毫不松缓锁紧水牛喉咙。
身后是家人,它怎能松口。
直到小水牛抵不过雄狮毅力,没有力气挣扎,吐掉最后一丝气息倒在地面,雄狮才缓缓松口。
成功捕获猎物,雄狮收拢它凶猛的表情,露出欣然面目。母狮和孩子们很久没有闻到过血液的味道,这种渴望的味道刺激着他们的味蕾,狮群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撕开猎物皮囊,享用美味肉食。
雄狮受伤了,但显得异常平静,似乎它的神经已经习惯了痛苦。饿了五天,它依然没有像往常和妻子孩子享用美食,只是默默的走开,走到枯草拐角处,沉重地转头看望了妻子和孩子们享用美食时激动的模样,托着伤口流下的血迹向太阳流落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阳光照射到哪里,它就走到哪里。
它似乎感觉到死亡。
……
第二天,母狮和孩子们在最后一寸落日碎草处看见雄狮已经缭绕着无数苍蝇的尸体,面目全非,它们知道,以后永远失去了其中一员。
母狮和孩子零零散散卧在夕阳处,状态低沉,所有成员寂静一片,隐隐约约能听见母狮哼鸣声。狮群们除了悲恸,心里剩余的就只有对狮王敬仰。
草原的领袖,生在最危险的边缘上,死在最高贵的日落下,预知死神来临,孤独陨落,造福族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