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康叔世家》•卫国兴衰简史•好鹤亡国是真的吗？

　　康叔封卫建立卫国，卫者保卫拱卫也，护卫周朝，是大周重要的宗亲国。卫国初期，还是有着比较突出的作用，尤其是卫武公时期，当然，卫武公的上位不见得多么光彩，未必是一个好人，但是一个好的国君，即位后做了许多有利国家富强国家的事，在诸侯国中算是比较有威望比较强大的一个。

　　周室东迁，卫国出力不少。春秋初期，各诸侯中相对强势的国家基本都是周室宗亲，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各自的优势地理，地处中原，人口集中，譬如郑国卫国宋国鲁国陈蔡等，随着历史的发展，周朝式微，礼乐征伐自诸侯出，政由方伯，特别是齐晋秦楚的相继为霸，各国兼并不断，最初的郑卫等国，不思进取，没有改革的决心与人才，慢慢开始衰弱，沦为二等弱国，甚至干脆为大国附庸，再也没有抬头，弱也就罢了，国内其实并不稳定，内乱频仍，父子相杀，兄弟相灭，没有一个安定的局面，别说发展，连保持现有的实力都不能，只能是每况愈下，越来越弱。

　　春秋初期的卫国就是这样。我很奇怪，这样一个被大贤称为“多君子”的国家，居然混的不像样子，难道这些君子们只顾自己修行不顾国家发展吗？大概君子是君子，而能臣是能臣，似乎两者并不相干。管仲者，能臣也，商鞅是，吴起是，凡能强国者必是能臣，君子倒未必了，奇哉怪哉。

　　这个多君子的卫国，卫武公以下，卫庄公，州吁之乱，宣公荒淫，父子相杀，遗丑天下，至于卫懿公，更是有趣，差不多被翟人打的要亡国了，据说还剩下700多户，5000多人。幸亏当时霸主齐桓公，出钱出力稳定卫国，给予卫国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赖以存国。

　　懿公即位，好鹤，淫乐奢侈。九年，翟伐卫，卫懿公欲发兵，兵或畔。大臣言曰：“君好鹤，鹤可令击翟。”翟於是遂入，杀懿公。（史记）

　　懿公之立也，百姓大臣皆不服。自懿公父惠公朔之谗杀太子伋代立至於懿公，常欲败之。（史记）

　　《史记》中对卫懿公的评价是“好鹤，淫乐奢侈”。淫乐奢侈不新鲜，哪一个做国君的勤俭节约，好像不多，除了西汉文帝外，几乎再找不到不“淫乐奢侈”的国君。“好鹤”，看起来似乎是一项个人爱好，最多爱的多一点，至于大臣所言“君好鹤”，一个大臣居然对自己的国君说出如此大胆讽刺的话，可见得卫懿公时期的君臣关系那样的不堪，国君没有威严，大臣没有约束，很奇怪。

　　按照传统的谥法看下卫懿公，“懿”，大体不算是个坏的谥号，照传说好鹤亡国灭身，是很严重的事情，至少不差于幽、厉等恶谥，“懿”这个说法有性情温和，意志不坚定，不果断，缺乏狠心狠手腕，这样讲，“懿”算不得恶，最多不是很值得赞颂。但是现在一说起卫懿公好鹤亡国，非常严重，不得了，这个国君真混蛋，为了一个大鸟，竟然不顾国家百姓，自己被杀活该，连国家差点灭亡了，真是坏蛋透顶了。

　　于是后来的小说家极言卫懿公的迷恋鹤，把亡国的原因加到做君主有这么丑的爱好，这么过分的爱好，厚敛于民，以充鹤粮；民有饥冻，全不抚恤。（东周列国志），大棒子舞的呼呼响，于是卫懿公再也翻不了身。也许卫懿公非常冤枉呢，这个国家这个样，我就算不好鹤，你们这些写史的也得找另一个原因骂我，总之就是我不好。

　　懿公所畜之鹤，皆有品位俸禄，上者食大夫俸，次者食士俸。懿公若出游，其鹤亦分班从幸，命以大轩，载于车前，号曰“鹤将军”。养鹤之人，亦有常俸，厚敛于民，以充鹤粮；民有饥冻，全不抚恤。（东周列国志）

　　狄人伐卫。卫懿公好鹤，鹤有乘轩者，将战，国人受甲者皆曰:“使鹤，鹤实有禄位，余焉能战!（左传）

　　《史记》中，太史公并没有对卫懿公的“好鹤”进一步的描述，而在接下来提及卫懿公的君位合法性得不到大臣的承认，原因是卫懿公的老子是谋杀太子伋的公子朔，本身卫国上下对卫宣公和公子朔的所作所为就不满，连带对卫懿公也不满，国家有难大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这是一方面，再一个，卫国接连不断的内乱消耗了民心，消耗了国家实力。卫国本来地域褊小，更没有多少军队编制，当初州吁之乱，只是笼络了一些流亡之徒就轻易攻进卫国杀死卫桓公，可见卫国本身的国防力量很是不堪，没有像样子的军队。然后国家内部大臣贵族又不团结，政治帮派不少，势力分散，不能一致对外，最终导致外族势力入侵，不能抗击，输的差不多要亡国了。

　　还有一个考证意思是卫国传承了商朝旧的传统，有鸟图腾的风俗，尤其爱养鸟类，而鹤又极为鸟类之尊贵，所以鹤在卫国受宠有他们民俗的一面，而卫懿公恰恰爱的多一点，但是把卫国灭亡和卫懿公身灭完全归罪于卫懿公爱鹤似乎有失妥当。但是后世写史的往往都是儒家门，儒家很讲究国君的私德，如果一个国家譬如齐国，尽管桓公与管仲都存在私德上的问题，但这对君臣的功绩可不小，尽管私德不美，仍然瑕不掩瑜，就算功绩很大儒家还是免不了对桓公管仲提出一些批评，因为不符合他们的道德主张。桓公管仲尚且如此，何况亡国灭身的卫懿公呢，更是从德的角度大加挞伐，必须把国君不重德行修养的帽子给重重的扣上，这样一来，卫懿公好鹤自然必须成了亡国灭身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