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我出生于皖北一座火车拉来的城市。小时候记忆印象很深刻的事情有很多,其中一件就是每到夏汛来临之前,村里的广播就会召集年轻劳动力去淮河大堤上驻守抗洪。所以,每年夏天总有一段时间,我总会看不到我的父亲以及村里的其他叔辈们。
那年我5 岁,不知道为什么那年夏天的雨水相比往年特别多特别大,我父亲和村里的其他叔辈已经上堤半个月没有下来。附近地势低的几个村子已经被淹的只剩下屋脊露在水面,被水浸泡坍塌的土房老屋随处可见。那天雨刚停,我和母亲去大堤上看望我的父亲。靠近大堤时,我看到一面面鲜艳的红旗正迎风飘扬着。大堤上随处可见的都是家人探望的画面。他们都是在看望自己的丈夫、儿子、兄弟……那时候我只觉得很新鲜,那么多人把沙袋一层层的摞在一起很好玩,而且村里面还会给每家每户发两箱方便面。因此我甚至懵懂无知的幻想每年都发大水就好了,这样我就能吃到方便面了。而我没想到的是,死亡离这群抗洪斗士们真的很近,这个道理在我入伍以后亲自去了抗洪一线才有了深刻的体会。
我记得有一天的雨从凌晨就开始下,一开始并不大,到了早上就变成了暴雨。村里的老幼妇孺已经被转移安置在大堤上的帐篷里。我搬了个半截砖头坐在帐篷口看着这群忙碌的男人们。忽然有人大喊了一声,这边冒水了!紧接着人群炸开了锅,村书记带头跑到漏水的位置,看到大堤的另一侧正丝丝的冒水,额头上的汗跟雨交融在了一起。村书记用应急电台跟镇领导汇报完情况后,他把所有党员召集在了一起,除去老人妇女,年轻的党员就剩下不到十个人。村书记动员说的什么话我已经记不清了,在动员完之后他第一个抱着沙袋跳到水里,其他的党员干部也跟着跳了下去。在他们跳入水中后一个小时,对岸的解放军同志们接到了炸堤泄洪的命令。炸堤之前镇书记来到坝子上给村子里的人做思想工作:“乡亲们,现在的情况十分紧急,十分钟后,对面的解放军同志就要炸开大堤泄洪了。我知道对面的泄洪区都是乡亲们半年劳作的成果,你们种的黄豆小麦马上就可以收割了。可是半小时之后今年最大的洪峰就要来了!如果不炸堤泄洪,我们这个镇、下游的县城、市区,甚至于JS省都要被淹。上游阜阳的王家坝半个月就已经成泄洪区了,我们失去的只是一季庄稼,他们失去的是家园啊。”正说着,随着一声巨响,人群不约而同的望着河的对岸。人群中甚至有的老人开始抹起了眼泪,在他们眼里那可是一季的粮食啊。随着对岸泄洪开始,河湾地肉眼可见的变成了一片汪洋……
雨,停了。水位也下到了警戒线以下。在党员干部的带领下,我们成功的扛过了最大洪峰。下游的县城保住了!市区保住了!江苏保住了!天晴了,起风了,党旗迎着风飘扬在大堤上,守护着这片安宁祥和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