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起风了。
他的笔漫不经心的转动着,底下的那张数学试卷仍空着一道大题,好似丢了一块的拼图,那边空白始终刺眼。被揉作一团团的废弃草稿纸,挤挤挨挨地站成一排,在放声嘲笑他的无能为力。他的左手不断地捊着头发,恨不得将满头青丝也揉成一团丢去。这时候,窗外,起风了。像一位久逢的挚友,,送上最真挚的问候。
他望向了窗外,望见了窗外灵鼍翻白的天空。外面的一切也同它一样,昏昏沉沉的,草木在沉眠,更有甚者,天空还打起了响鼾。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把好奇的目光慷慨解囊地赠予与自己只有一窗之隔的世界?
也许是临行前看到父亲瘦弱的脊梁背负的希冀;也许是母亲白发对辛勤劳作的欲盖弥彰?也许是踏入教室后的那一份决毅:亦或是听懂了老师轻拍黑板的密语的一刹那。他不记得了,翻阅着记忆的书扉却全都是密密匝匝的公式定律和倒背如流的古文诗词。
他多么想也像小豆豆一样,在窗边守望着表演杂戏的人,恳求他们大显身手。同窗边筑巢的鸟儿对话,交换着自己的无忧无虑,哪怕回应自己的是叽叽喳喳的啼鸣。他向往着他这种我行我素的快乐,可他最终不是生活在东京的小豆豆,就算是,他也该成为亭亭玉立的主持人黑柳切子了。
天气越来越闷热了,自己也愈发的感到闷闷不乐,唯有那徐徐而来的清风最解人意。风低声细雨,唤醒了恹恹欲睡的草木,它们摇身一变,都将生机,勃勃地焕发出来,风也淘气可爱,挠起了天空的胳肢窝。天空从睡梦中笑醒,笑出来的眼泪四处飞溅,化身甘霖,去莅临人间。雨滴打在无言的窗上,慢慢滑落,而后又凝聚成水珠,抱成一团,摔了下去,周而复始。他放下了笔,离开书桌,向窗快步走去。他将脸贴在窗上,想看得清楚一点,再清楚一点,他的脸仿佛同窗外融合在一起了,窗外滑行的雨珠便成为他眼角淌出的滚烫热泪。
他看见那个叛逆的自己,同父亲倔强地坚壁清野,他亲手将父亲替自己新买的书包,从阳台远远的抛了出去,大声嘶吼着,宛如窗外雨疏风骤:“读什么书?读什么书!”他戏虐的看着父亲,享受他满脸的愕然,倾听着书包落进泥泞发出的乐音,父亲高举的手迟迟都没有落下,而他也早已冲进雨帘,不知所终。到最后,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连他自己都早已忘却,他醒来时窗外的天空已放晴,隔着一堵墙他隐约听见父亲的鼾声。自此以后,嗜酒的父亲不再沾酒。
他不知道自己盯着窗外看了多久。世人皆言寒窗十年,但窗外此时此刻却温暖了他的心窝,他看着静默的窗会心一笑,回到了座位,重新拾起了笔,笔杆的余温仍未散去,窗外的雨也为停歇。
上帝无论再怎么偏心,也总是会为你留着一道窗,不必感叹门的封存。归去来,乡音不改,少年仍是少年。透过窗,待看窗外也无风雨也无晴,试看窗外应是绿肥红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