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057:命重
晏沐禾眉目低垂,居高临下的看着程秀丽。
倏地,她咯咯笑了一声:“程婶婶,你自己没坐稳,怎么说是我把你踹下去的?”
“大家刚刚可都看的很清楚,分明是我快要摔下去的,结果不知怎么地,你就掉下去了……”
“你说,这是不是就是老话说的,多行不义必自毙啊?”
晏沐禾声音温缓,却句句带刺。
“真是好一张舌灿莲花的小嘴,看我今天不撕了你——”
“程夫人,做人还是要讲道理的,你从上了牛车,就一直在针对晏小幺,人家也没怎么你,你自己掉下去,如今还要倒打一耙,未免太不讲理了。”
有人附和:“就是说,晏小幺很大方都不找你麻烦了,你还要如此无理取闹。”
“你要闹也行,你一个人在这闹,别耽误我们去县里。”
“林叔,咱们走吧,让她一个人走回去。”
拉牛车的人,大家都叫他林叔。
程秀丽这才着急了,急忙吼:“我也掏了银子的,凭什么把我丢下!我也要去县里。”
这次上了车后,她不敢再挤晏沐禾,坐在另一边,只不过,在用眼神瞪着晏沐禾。
一路上,还阴阳怪气的和身边的人说着晏家的丑事。
乱七八糟的。
晏沐禾也没认真听。
但要说印象最深的,就是程秀丽对她母亲有很大的敌意。
大家其实也不想搭理她,可也耐不住她那缠人的劲,就硬着头皮听。
到了县里,分道扬镳后,才终于是耳根子清静了。
“六哥哥,你见过母亲吗?”
晏月寒摇头:“没有,我被大哥带回晏家的时候,母亲已经没了。”
“当时,你还是个小奶娃。”
“光着屁股在院子里跑。”
晏沐禾:……
这种事情,你就不用记得了。
晏沐禾大步往前走:“快点到东市,找个好位置卖种子粉。”
东市依旧脏乱差,晏沐禾把瓷瓶都摆在布上,任由香味吸引人过来。
她很庆幸,今天那个少年没有过来捣乱。
来买的人也渐渐多了。
一百文一瓶。
说真的,不贵。
能赚钱自然是最好,但晏沐禾更想要的,其实是治愈积分啊!
但是她发现,今天的治愈积分明显的涨的慢了。
卖出去五十瓶后,才涨了一积分。
啊——
郁墨夜的命是命,普通人的命就不是命对吧!
差的也太多了。
晏沐禾很颓丧。
直到——
“姑娘,我想和你做个生意。”
晏沐禾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中年大叔。
就是前天用七两银子买走她七瓶的男人。
晏沐禾兴致缺缺:“什么生意。”
“你这些种子粉,我想要十万瓶。”
晏沐禾:“你是土匪吗,你怎么不去抢?”
十万瓶,兔子有八双爪子,她的哥哥有三头六臂也磨不出来,更何况,她没有那么多种子。
一个瓷瓶里,大约是三十粒种子粉。
十万瓶……
她的神树岂不是要被薅秃了!
不行,绝对不行!
“姑娘,你放心,银子不会少你的。”
“你以为我的种子粉是凭空变出来的吗?十万瓶,你倒是挺会狮子大开口的!”
“就我今天卖的这些种子粉,还是我和我家人,磨了一整天,手都快磨破了,才磨出来的。”
张口就要十万瓶,怕不是疯了!
男人似乎也知道这个数量是有些多了,缓缓开口:“只要您可以给我提供种子,我可以自己找人来磨。”
晏沐禾想也没想:“没有。”
“一瓶种子粉,我可以给你二两银子,如果你嫌少,你可以随便开价。”
晏沐禾目光闪了闪。
一瓶二两,她可以发财了!
男人觉得自己说动了,继续道:“一下子给不了那么多,可以一点一点的给,但是一次不能少于一千瓶。”
晏沐禾:“不要。”
男人微微拧眉:“为什么?”
晏沐禾侧过头,看向了在街头因为米囊花粉而打架的人,淡淡的开口:“他们不能没有。”
他们的瘾都很重。
所以她给他们的定价并不高,可若是所有的种子粉都给了男人了,这些人,可能会死。
每一个人的背后都是一个家庭。
她能救一个,是一个。
“可我的人,比他们的命重!”
“命都一样重。”
男人被噎了一下,唇角绷成了一条线。
他低下头,看着剩下的十几瓶种子粉,说道:“剩下的我都要了,这是银子。”
男人用布把剩下的所有都包了起来,直接转身离开。
“哎,你给多了。”
晏沐禾打开钱袋一看,里面根本不是银子,全部都是碎金子。
男人脚步顿了一下,回过头,认真的看着晏沐禾。
一字一顿的开口:“有一些人的命,很重,很重。”
晏沐禾微微拢眉。
平白无故收了这么多金子,可怎么整?
晏月寒也看到了金子:“阿禾,我们不能欠人……”
“我知道。”
她愁死了。
“六哥哥,你知道城里哪里有磨坊吗?”
……
东市街道复杂,男人七弯八绕,终于在一处宅院里停了下来。
他推门而进,院子里横七竖八的绑着几十个人。
“庄叔,怎么样了?”
他们昨天一部分人吃了那些种子粉之后,瘾发作时,没有自残了,而且脑子还是清醒的。
叫庄叔的男人把布放下,声音低沉:“只有这些,你拿着,给他们分了吧。”
手下叹了口气:“庄叔,太少了啊……”
他也知道,可他没办法。
有总比没有好。
他从里面取了一瓶,穿过两个堂屋,走进了一个极为雅致的院子里。
他敲了下门,里面传来一声闷哼,他才推门而进。
屋子里,金丝楠木的屏风,檀香木的桌子,清雅的龙涎香,处处透着矜贵。
而放在床边的冰块,更是让这间屋子格外的舒适。
“少主,种子粉带来了。”
一双修若眉骨的手从落下的床幔伸了出来,洁白,修长,骨节分明,只是手腕处磨损的血色,有几分触目惊心。
庄叔恭敬的把瓶子放在了他的手心。
那手重新收了回去。
接着传出来冷冷的一声:“出去。”
“少主,我就在外面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