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卡二十一：上班取经路

　　小区门口扫一辆共享单车，骑车15分钟达到天宫院地铁站，进地铁等地铁大概要7分钟，4号线上40分钟，转13号线10分钟，13号线上24分钟，出地铁快点跑5分钟，扫个共享单车骑车10分钟，进公司楼等电梯刷卡3分钟，路程114分钟，当大宇往楼下冲的时候已经是7:07，距离9:00打卡时间还有113分钟，大宇边往门口疾走边在心里重温了一下路程的每个环节，地铁上的时间是挤不出来水分的，进地铁、转地铁的时间，如果运气好能快出三两分钟，自行车再骑快一些，总还是有一丝希望准点打卡。想到这里，大宇脚步更快了一些。

　　运气不坏，门口还剩一辆共享单车，扫码开锁上车，动作一气呵成，刚蹬一下感觉像踩在泥地里，光使劲不往前走，大宇环顾了下四周，没有别的共享单车了。下来，使劲把共享单车往地上狠砸了两下，又用脚对准脚蹬子的轴踢两脚，车链子没掉，大宇又骑上去试试，比刚才好了一些，虽然还是有些吃力，起码往前走，怎么也比走路快，使劲的蹬着车子往地铁站赶。BJ的冬天，不刮风就有雾霾，一刮风就飞沙子，大宇紧闭着嘴，用鼻子喘着粗气，车子蹬起来一会好像顺了不少。

　　7:23，冲进地铁站，大宇低头看了一眼表，比平时慢了一分钟，还有机会，首发站的人不少，刷卡进闸机的巨蛇阵拐了几道弯，缓慢的移动。大宇低头点开几个微信的小红点，大部分都是各种营销号和群里的推送。后面一对情侣在聊乌克兰和俄罗斯，东一句，西一句的向大宇耳边飘过去。进了闸机，大宇又看了眼手机7:27，站台上已经站满了人，大宇还在楼梯上，车就来了，人群骚动，像涌进沙漏的窄口，大宇从楼梯上小跑着往下冲，期间碰了几个走的慢的，来不及说对不起，被碰到的人也着急往车厢里冲。很快车厢几乎被装满了，大宇看着人群的空隙，挤进了车厢的中间，那里有一个立柱扶手，大宇靠在立柱上，抬手看看表，7:30。大宇觉得心里平静了很多，打开手机先是把微信的小红点都点完，再又浏览了下朋友圈，没什么可看的，几个人在转乌克兰和俄罗斯战争的各种分析，分析的内容都大同小异，这几天的朋友圈大部分都是这些，还有些转鸡汤的，卖东西的，几个美女发了自拍，有吃饭的，有和宠物的，还有不露脸的咖啡+书，红酒+鲜花，方向盘和车窗前的景色，大宇挨个给点了个赞，像是在工作日志上划掉了一个完成。之后，打开王者玩起来，车一站一站的到，车厢越来越挤，大宇站直了身体，不再靠着立柱了，立柱上大概有七八只手在把扶着。前几站几乎没有下的人，上来的人总能够在没有空隙的车厢挤出一席之地。

　　西直门是枢纽大站，不需要听广播提醒，里面的人开始往外挤，外面堆积着大批往里挤的后备队，互相打个照面，挤下来的和挤上去的都嘘出一口仙气。大宇看了一眼手机8:10，地铁就这点好——准时。大宇握紧手机的手半举着，用胳膊推着前面的人，凭着自己身高马大的优势把往门口的流动速度压得更快一些，前面的矮个子男生不满地回了两次头。

　　冲出车门，大宇踮脚，瞄着前面人头攒动的缝隙，往前钻，半侧着身，刮过旁边的人，一个长头发的女孩，头发起电，大片的粘上大宇的羽绒服，女孩一遍捋着头发，手指尖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眼睛里冒着火星子“挤什么挤，有病。”很快，队伍不动了，人都堆在走廊里，声音聚在过道里，撞击着顶棚和墙壁，汇成一片嗡嗡声。大宇又看了眼手机8：15。边上的一个女人在打电话，信号不太好，扯着嗓子嚷嚷，说困在地铁国道了，缺氧，底气挺足，听不出缺氧的意思，地铁两边的通风口呼呼的冒着冷气。

　　过一会听到前面有人持着喇叭在喊“大家不要拥挤，不要拥挤，刚刚车辆故障，再稍等一会，马上就好了，不要往前挤，注意完全，——大家不要拥挤，不要拥挤，车辆故障，马上修好，不要挤注意安全。——”声音在过道里回荡。

　　8:25，人群终于开始移动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大宇耐着性子跟着人群慢慢往前面走。挨到车厢前，大家又都按捺不住了，开始拼命往前挤，大宇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变身成毫无情面的，冷血的推土机，周围发出咒骂生和叫声，大宇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趟车挤上去就能不迟到。车门贴着他的后背关上了，整个人从三维变成了二维，贴在车门上，鼻子正对着前面中年男人的油头，头发散出来的油炸味道，边上光头几乎整个身子贴在大宇的怀里，胯骨顶着大腿，另外一边是个干瘦的男人，像在镶嵌在人缝里。大宇比大部分都高，黑的、黄的、浓密的、半途的头顶挤挤查查。

　　突然大宇的手机响了，一边响一遍震动，大宇不想接，可是手机响的执着，漫长的单调的铃声一直响，没停2秒，又开始响。大宇身体向左侧压了压，右手从兜里拿出手机，是领导的名字，电话还在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大宇的手臂撞到了光头的脑袋，那人侧了下头，大宇说了句“对不起”，赶紧把电话放在耳边。

　　“大宇，昨天做好的PPT有几个地方需要改，你记下。”电话里传出王总的声音。

　　大宇看了眼时间——8:45——“王总，抱歉，我还在地铁里，我到了马上去找您。”

　　王总沉吟了一下，说“那我长话短说，简单说下，我一会马上有个会，这个着急，中午要用，你改完发我，我会上再看。”

　　大宇脸苦的要挤出苦瓜水来，硬着头皮说“好好，您说，我记着。”

　　王总那边开始一条条说起来这里改，那里改，车厢晃动，大宇的胳膊肘追着光头的脑袋杵。

　　那人终于忍不住了，瞪着大宇说“胳膊拿开”顺用手推大宇的手肘。

　　这么一怼，手机怼到大宇脸上，大宇往左边一歪。王总还在手机里说话，大宇不敢发作，身子侧了侧，突然车子有个急停，大宇整个人歪倒向右边，胳膊肘砸在右边人的肩膀上。那人急了，对着大宇胳膊一怼，嚷了一句“他妈的，别挤了”

　　王总终于挂了电话，大宇刚想向光头道歉，那人又来了一句“马勒*的，你他妈的再挤？！”

　　“你嘴巴干净点，满嘴喷粪，怕挤你别坐地铁呀”大宇的火蹭的串到头顶。

　　“我X你妈”那人向大宇就怼了一拳，大宇不甘示弱，回手一拳，直打到那人肩膀。

　　大家一见打架，瞬间在已经挤得满满登登的车厢里空出了一个小圈，前面的中年男人劝架说“行了，都少说两句，犯不上”

　　后面还有个女人喊了一声“都挤成这样了还打什么，要打下车打去。”

　　正好车到了站，车门开了，大宇和秃头互相揪着对方的脖领子下了车。

　　9:00，地铁派出所办公室，大宇和秃头低着头并排坐着。

　　“你们俩怎们的？地铁里打架多危险，没什么大事，算万幸，现在是批评教育，你们要是和解就签个字，不和解去医院验伤。”警察说。

　　秃头揉了揉脑袋，对着大宇说“哥们，要不咱们就算了吧，今天上班要迟到，我也是有点上火。”

　　大宇点点头说“嗯，别验伤了，也没啥大事儿，我也是着急，这会儿还得赶紧去公司改PPT。”

　　“那行吧，签个字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