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茂这下犯难了。

　　现在已经查出杀他的那几个是楚蔚的人。但慕云然却一直在否认。

　　“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不是他为什么要杀我。反正我和他没什么交情，我只要知道他想要我性命就好。”

　　姜茂并不在意对方杀自己的原因，只在意是谁想杀他。

　　“你也知道，做我们这行的，只要给钱就杀人，从来不管原因。有人要杀我，为什么要杀我，这些问题根本不重要。”

　　“我觉得想要杀你的人不是楚蔚。”慕云然冷不丁开口。

　　“什么？”姜茂再一次被震惊到。

　　“就算你刚才的猜测都成立，楚蔚一直躲在暗处，几乎从未露过面，就足以看出他有多谨慎。他又怎么会派军队的人去杀你，让你轻而易举就知道是他动的手。”慕云然将自己想法说给了姜茂听。

　　姜茂不禁感叹起慕云然的聪明和沉稳。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有人故意借楚蔚的名由杀人。也或许他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要你性命，而是让我笃定楚澈罪行，与他结仇。”慕云然双眸微虚，目光中满是狠决。

　　她已经猜到会是谁这样做了。

　　能够接触到军队的人，一个慕天忠，一个楚澈。

　　楚澈做这个事，还有些风险。毕竟军权流通向来是朝中极重要的事情，楚澈犯不着这么冒险。一旦被皇上知道，楚澈偷用兵权，罪行比滥用兵权还要严重。不仅太子之位保不住，恐怕还会有贬为庶民的可能。

　　他们明争暗斗，背地里做这么多事情，不就是为了皇位嘛。楚澈再愚笨，也不会把自己套进去。

　　何况楚澈根本就不笨。慕云然甚至觉得，他比楚蔚要聪明。

　　那么，就还剩慕天忠。

　　慕天忠原来投奔过楚蔚，只消那时留了心眼，和楚蔚手下军队有联系也是正常事情。而且慕天忠有冒用楚蔚身份的必要。

　　因为他现在就是只见不得光的老鼠，无法再用“慕天忠”这个名字在世上生活。

　　“你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尽管说。”姜茂看着慕云然脸色越变越严肃，不由得有些担心她。

　　“我知道。”慕云然朝姜茂一笑。

　　姜茂的伤口恢复的不错，半月过去，便不需要再日日换药。再加上慕云然医术精湛，只要好好调养，以后也不会留下什么病根。

　　原以为再这样平平淡淡过个十天半个月，自己伤势就能痊愈。到时候便可以离开王府，需不着继续麻烦慕云然。

　　没曾想忽然出了一件事情，打破了姜茂的平静生活。

　　成喜儿与向霖订婚的消息还是慕云然从来福那听来的。

　　向霖和楚景弦关系交好，皇上赐婚当日，他就来王府，跟楚景弦好生聊了会儿这件事情。

　　于是乎，来福告诉蓝秋，蓝秋说给慕云然，慕云然再把此事告知给了姜茂。

　　“那向霖人如何？”

　　姜茂语气轻飘飘的，像在和慕云然聊一件寻常小事。

　　“我与他并不熟，但几次交集，都看得出他为人周正，温润如玉，是个极守规矩之人。而且他战功赫赫，能力卓越，在朝中地位也十分不错。”

　　“那就好。”姜茂小声嗫嚅道。

　　“你不难过吗？”慕云然状似无意，一双眸子却是紧紧盯着姜茂。

　　“有什么好难过的。我本就对成喜儿没什么念想，她日后总归要嫁人的，能嫁给如此优秀的男子是件好事。”姜茂挑眉，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你也知道，我这样的，连个固定的家都没有，如何给得了人姑娘好日子过？难不成让她跟我一起四处漂泊？”

　　姜茂见慕云然好似不信他，继续解释。

　　“你这些年应该赚了不少钱吧，怎么就不能金盆洗手，好好过安稳日子呢？”慕云然疑惑。

　　她与姜茂关系这般要好，忽然就觉得，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姜茂。

　　要说姜茂不喜欢成喜儿，那是不可能的。

　　“我赚的银子，大多都还回去了。”

　　“啊？”慕云然纳闷。

　　“我杀了不少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可以说罪孽深重。为了不连累我死去的爹娘，好歹给他们攒点福报，每次杀了人，就会把雇主给我的银子分给死者的家人。他们有了钱，好歹以后的日子能好过点。”姜茂告诉慕云然。

　　屋子里气氛瞬时变得寂静。这是姜茂第一次和慕云然认认真真聊起自己过往。

　　“你不是……”慕云然后面的话没忍心说出来。她记得，姜茂出生时，父母就将他扔下了。姜茂甚至连他们的面都没见过。

　　“虽然我没见过他们，但是他们把我生下来了不是。我才能吃吃喝喝，现在坐在这儿跟你说话。”

　　不知道姜茂是真觉得无所谓，还是装的。总之，慕云然从这一刻起，对姜茂的敬佩更多了一分。

　　“师父。”姜茂喊了慕云然一声。

　　“我在。”慕云然轻声道。

　　“兴许我不能和心爱之人白头偕老，就是因为我犯下的杀孽太重了。老天爷这是在帮我赎罪呢。”

　　姜茂这句话是笑着说的，可听着却是格外凄凉。

　　慕云然哑然。伶牙俐齿如她，第一次发现自己词穷，面对姜茂，她根本说不出话来。

　　“你先休息会儿吧。”末了，慕云然轻轻拍了拍姜茂肩膀。

　　离开房间后，慕云然并未离开，而是在门口台阶上坐了下来。

　　渐渐，屋子里传出来哭泣声，一声一声，敲打在慕云然的心上。

　　姜茂是慕云然在这个时代交的第一个知心的朋友，虽说平日里常常和他斗嘴，但慕云然也是真心在意他的。

　　看见自己的好友如此难过，慕云然心里也不好受。

　　她只能用这个方法，陪一会儿姜茂。

　　等到哭声停了，又过了一炷香功夫，慕云然再推开门，姜茂已经睡下。

　　慕云然松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后花园。

　　梁雪茹正和楚景弦练武。

　　她手臂上的伤口还没有痊愈，只能用一只手。楚景弦陪她，所以刻意把动作放缓了些。

　　“啊！”

　　梁雪茹忽然叫了声。

　　“怎么了？”楚景弦担心，放下手中的剑，便走到梁雪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