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我出生在壮族的红水河畔,红水河清幽多旋涡,故事里多的吃人的鱼怪。
有没有鱼怪我没见过,但红水河长年大大小小的漩涡却一直未曾停歇。
儿时,我就跟随外婆、表姐在红水河边浣洗衣服,幽静河面的鱼群总是踏浪而来,退浪而归。
浣洗衣物的泡沫随着河水东流而下,消散水中。
我曾无数次盯着黝黑看不清的河底发呆,思考下面会不会住着妖怪?是否也有一个年年吃人的沙和尚在等待一个解救他的唐僧?
我和阿七的见面是在我离开红水河后。阿七是我母亲,她是外婆的最小的女儿,排行第七,大字不识几个,我不爱叫她母亲,也不爱叫她妈妈,喜欢随外婆一众人那般叫她阿七。
她自是不喜,随手拿过藤条打过我好几回,藤条打在身上,抽一条子下去,身上立刻印上像火蜈蚣一样的红条子。
我便不再明面叫她阿七,私下还是觉得叫她阿七最贴切,彼时的我还做不到像唤母亲一样的去唤她,总觉她是如此的陌生。
阿七把我带走了,离开了红水河,来到了一处一到冬季河水就变红、黄、蓝、绿各色的工业排污河边。
阿七在一处工业化的糖厂边安了家,我在那里待了整个青春时期。冬季来临,糖厂边成片望不到头的甘蔗被剥叶,露出长节的躯干,被人们砍倒、归拢、成捆丢上来自糖厂的大货车上。
整个冬季到来年二月,空气里总是弥漫甜甜的糖味,还有些发黏的南方水雾气息。
我喜欢这时的时光,人来人往,人头攒动,大家都在为一年的收获在忙碌,一吨甘蔗普通蔗490元/吨,高糖蔗520元/吨,淘汰蔗350元/吨,种甘蔗的蔗农都在这一时节忙碌。
静寂的生活和糖厂,也在冬季焕发,两个堪比山高的大烟囱升起了日夜不停的烟雾,在我蒙昧开化之时,看到的都是黑乎乎的烟雾,至我心中有个小秘密:开始关注班上长得帅的男生时,两个大烟囱里的黑烟变成了像云朵一样的洁白色,消散在空中和云朵混成一片,也就不似之前违和、令人揪心。
也是在一个产糖的冬季,阿七带回了一个汉族男子,与我们讲着不同的口音,那个男子带来的还有个比我大两岁的姐姐。
糖厂正式的职工才有分配的职工房,阿七和汉族男子不是正式工,只是冬季来临大量招的零散工,所以没有分配。
糖厂边像四合院的瓦房屋,是外公分给四姨的田地,四姨早年建了个标准的瓦房四合院,一个喷绿漆严肃庄严的大铁门,一打开门是一个大院子,院子左边是厨房、院子右边是杂房和洗澡的地方。院子中间是主屋,主屋中间是很大的大厅,大厅左边是一间大的主房,右边是比较小的房子,小的房子隔壁还有一间房子相通到厨房。
那房子是典型的四合院房子,跟南方当时许多人家的自建房都不一样,显得独树一帜,我对BJ一直有种特殊的情感也是来自于学了课文知道有一种建筑叫BJ四合院,与南方的我幼年至青春居住的房屋孤寂又格格不入的建筑里找到了一丝认同和没由来的归属感,莫名的觉得亲切。
可惜四姨命苦,跟了个男人没几年,男人得肺病走了,四姨南下广东,在广东认识个流水线压螺丝的,两个人就再没回来过了。
分给阿七的田地在四姨的家对面,阿七无力建房起屋,跟四姨说了声,先住进了四姨的房子。阿七和男子住了左边较大的房子,我和阿姐睡在右边比较小的房子,房子上阿七为了要放杂物,叫男子在我们房梁上架了像小阁楼的横梁木板。
时间久了,那横梁木板上滋生了很多老鼠,一到晚上就热闹非凡,吱吱叽叽的,跑来窜去,像一到夜晚,群鼠在横梁木板上聚会狂欢。
阿七的田地原本荒草丛生,草里藏有蛇、鼠、青蛙;在我很小的时候还见过黄鼠狼。它很警觉,总是徬晚时分出现,立起身子随时观察四方响动,让我很想去抓它的冲动。
青蛙如果发出像小孩一样的奇怪声音或是类似小孩哭声,肯定就是被蛇咬住了后半身,蛇往往没那么快吞下青蛙,蛇头那么小,青蛙身子大,寻着这声音,我总能找到蛇和青蛙,有时候我就丢石头去惊吓蛇,蛇惧怕就丢下青蛙游爬而走,青蛙也会一蹦一跳的逃命去了。
也有时我是询着声寻到蛇和青蛙了,熟视无睹、置若罔闻,在一边观看,更多时是听到青蛙的哭声,无动于衷,跟阿姐在家里头捣辣椒玩水井。
对于阿七,我觉得陌生,对于那个和阿七在一起汉族男子,我也觉得陌生,阿七让我叫他爸爸,我没叫出口,但是他带来的阿姐,我没些时光就很熟练的叫她阿姐了。
阿姐脆生生的,天生就是个当阿姐的料,骨子里的任劳任怨,不爱讲话,讲话时眉头会皱紧紧的。
可能知道家庭的特殊吧,她总有一种让着我的感觉,阿七和男子白天外出打工,就会锁上门让我们两个自己在家,我会折腾出许多玩意,会把家里的粥用手捏得破碎又破碎,玩得不亦说乎,阿姐想说我又不敢说我,我还会拉过她一起捏。
大人回来后,男子把阿姐打了一顿,阿姐憋泪不哭,他不敢打我,只说了我两声,不痛不痒,这时阿七就会拿藤条抽我两下,以示公正。
我知道阿七是打给男子看的,我把这些怨气,都瞪向那个汉族男子,在我们整个壮族自治区,大部分都是壮族,讲壮语讲桂柳话,只有少部分人讲别的语言,我气极了会朝那男子用壮话骂人家是大汉佬。
被打的晚上我和阿姐都是别扭的,我画了一条三八线,不让阿姐越过,她越过一下,我就要打她,可惜她总是睡觉老老实实的,我盯着三八线,总抓不到她越界的证据。
第二天一早,不悦的我叫来阿姐跟我一起搬来凳子,大凳子在下,小凳子加上去,搭起一个高度,我要爬上横梁去抓每天晚上狂欢的老鼠。
自小山村长大,爬树、爬墙、爬门爬山等等,我都不在话下,阿七以为白天锁了我们在家,留了吃食,我就出不去,可实际我有好几次都爬门出去找别的小朋友玩或者去摘别人家的果树,趁阿七快要下班,我又爬回去,若无其事。
爬上了横梁,我喊阿姐帮我拿个棍子上来,我要打老鼠,上头杂物布条、陈年家具堆积,好大灰尘,呛得我一直打喷嚏,老鼠听到动静,爬走逃窜,我没抓到大老鼠,在一堆布条杂物里,听到了小老鼠磨牙的声音,我大着胆子去掀开那堆杂物,见到了好几窝小老鼠,有的刚长毛,小小个的,跟我的大拇指一般大,有的全身粉嫩,挣扎着身子,眼睛还没睁开,有的睡得香甜,全然不知道我这个庞然大物的来临,它们已陷入险境。
我喊来阿姐找个纸箱或者大瓶子来,我要抓这些恼人又偷食的老鼠,我要来个杀一儆百!
横梁上到处都是老鼠屎和老鼠拖来的陈年鸡骨头、菜帮子还有甘蔗渣等垃圾。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我唯一感兴趣的就是怎么弄那些小老鼠。
我一只一只的把它们抓下去,总共十来只小老鼠,观察了好久,是想把它们烧死还是丢河里淹死还是怎么处理它们。
阿姐害怕,她不敢靠近这些小老鼠,我一直看着,尤其是那些全身粉嫩还没长毛眼睛也没睁开的老鼠,跟平时那些大得吓人的成年家鼠感觉不是一类,有的小老鼠发出叽叽的声音,应该是察觉到了危险,在召唤它们父母。
我玩了一会没耐心了,就把老鼠分两拨,爬出了门,五六只从小桥上往下丢,丢到小河里,有的一下子就沉下去了,有的随着河水冲走,站在桥上,心想老鼠是不是会水死不成?算了,听天由命吧。
剩下的我在阿七的田里找了个空地,挖了好深的坑,把小老鼠一股脑的倒进去,快速埋上,还随手找个枝条,插在墙头,拜了两拜,又爬门回去了。
汉族男子来了大概两三年,我改口了,叫了他叔,阿姐带着我上了学,我们一直同级。
那时还没自来水的引入,生活用水很麻烦,阿叔挖了一口水井,水井很深,深到建成之时众人来合井之际,丢了只小鳖下去,鳖很快消失于井下不见踪迹,众人欢呼声中盖了井,从此以后,来我家打水的人家络绎不绝。
我和阿姐在家之时,闲来无事就摇水井玩,把院子里的排水窟窿都用砖头或衣服堵住,大量打水,想让水灌满整个院子。
一次我堵着排水窟窿,往院子里的水撒上洗衣服,想玩洗衣粉泡泡,大叫阿姐赶紧摇水,阿姐很卖力的摇,水哗啦啦流出,我们都很开心,笑声很大,洗衣粉撒得到处都是,我要吹洗衣粉泡泡,还不忘一个劲叫阿姐:阿姐,再快点再快点,快摇水快摇水……
阿姐笑得也很开心,她踩在井盖边,一上一下的摇水,那水泵跟着她的节奏一上一下,连接水井里的水管哗啦啦出水,地下的洗衣粉泡沫飞出一串又一串,在阳光下显出五颜六色的梦幻。
砰的一声,阿姐在我再快点的催促声里,可能脚下洗衣粉泡泡太多太滑,可能她过于卖力,一下没踩到井盖,失重摔了,下巴狠狠砸在了井石边边,一食指长的伤口,血跟井水一样,哗啦啦往外流。
阿姐疼哭了起来,我看着血和水交染成色,在我脚下流动,洗衣粉泡泡还在飞出,第一次看见那么多血,看见阿姐伤那么严重,我吓坏了,在原地站着一动不敢动。
直到阿姐自己用旧衣服止住伤口,可血还是直流,她换了一件又一件衣服来堵,我哭着叫门,想叫人快来,送我阿姐去医院看看,那场景太吓人了。
我的哭喊声没能引来一个人,一个人都没有,是呀,在糖厂边的人家,当初就两家,后来到我小学五六年级,才又陆陆续续搬来三、四家,到至今我27岁,那里国道马路对面的小桥糖厂边还是只有六户人家。
我呜咽了一天,没能等到阿七和阿叔回来,我就哭累睡过去了,阿姐自己待在房间,怕我和她被阿七和阿叔责骂挨打,自己咬牙忍疼瞒下了这件事。
整三天,她都没有和我们一起吃晚饭,阿七和阿叔也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由于我的害怕和懦弱,也没敢他们说过阿姐下巴磕开一食指长的事情。
见没什么事情了,阿姐才敢用纸巾包着下巴上桌吃饭,期间血渗红了纸巾,阿七问阿姐下巴怎么啦,阿姐说没事。
我因为愧疚难当,连哭了好些天,当阿七问时,我一股脑都说了出来,我说阿姐下巴磕了好长的伤疤,出了好多好多血。
阿七看了看阿姐说那现在没事了吧,要不要带你去医院看看呢?
我说要去!
阿姐说不用了,没什么事了。
阿七没在说话,也没有带阿姐去医院,阿叔则全程吃饭,好像没有听到这段对话,全程像个局外人。
阿姐和我同级,我们两个总是会被人比来比去,尤其在冬季的榨糖期,人多热闹的时候,总有人拿我们两个来对比:谁长得比较漂亮?谁成绩比较好?谁以后最有前途?谁以后能嫁个有钱人?……
阿叔和阿七一直想要个男孩子,在乡村,在十万大山的地区,想要男孩子的念头像一颗种子,慢慢的扎在了两人的心中,起念、生根、发芽、成长、直到长成参天大树。
我和阿姐越来越像亲姐妹,连我一度的观念都是她就是我亲姐姐,只是那个叔叔不是我亲爸。
后面为了契合自己心中阿姐是我亲姐的观念,我再次改口,把阿叔改叫了阿爸。
在高中时我邀请他来市里中学参加我人生中唯一一次的家长会。
作为爸爸的身份来临。
也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向来他表情不太多,常年一个表情,那天开家长会,我去学校门口接他,挽过他的手,他身子很明显的很僵硬,可能不适应我如此,因为我从不跟他表过亲昵。
全程家长会阿爸没有表态和说话,我送他出学校,他问了我老师说你是什么收发员呀?那是做什么的?
我笑了,原来他听得如此仔细,我给他解释:就是负责收报纸的,收发班级各种信件、图书之类。
高中毕业之后,阿七安排我和阿姐去广东打暑假工,她之前联系了一个婶婶,让我们去到后找她,跟她进厂,说我们一个月能得两三千呢,阿七说这话时两眼放光,像对未来看到了明亮希望。
阿七很开心,我和阿姐说不上开心还是不开心,第一次去广东、第一次去打暑假工,第一次自己賺钱,我不是第一次賺钱了,小学五六年级老师召集兴趣班,他会吹笛子,想教班里的学生也吹笛,要求家里有笛子或能买笛子的就来跟他放学后学一个小时。
我当时很想学,知道阿七不会给我钱买笛子,我就跟好多大人一起爬墙去到糖厂里捡钢铁,当时糖厂有几处厂房拆迁重建,有些钢铁混着大石块,很难弄开,他们就会把这些难弄来的钢铁和石块铲到垃圾堆边丢弃。
糖厂边的好多人家都在徬晚吃完饭去垃圾堆边,手拿大锤猛烈砸开石头,取钢拿铁回来卖。我也拿着一把铁锤加入这行列中,大石头我自然砸不开,小石头里的钢筋铁片,是我的主要目标,就这样近乎一个月,我往家里拖回许多钢铁,阿七和阿爸看到也没在意。
自己找了家卖废品的,跟着之前不要的旧书一起拖着拿去卖了,得了25块钱,一个笛子20元,我还多了5块钱零花,其中我给了阿姐1块钱。
阿姐当时小学成绩很好,高我一头,从初中就开始沉迷小说,一直看到高中,我高中考上市里最好中学,她去了离家附近的镇高中,我们隔越来越远。
不过我自幼数学不好,偏科严重,高考差七分,加了少数民族壮族的高考加分七分,也还是差七分才上二本线。
在电子厂流水线待了82天,有36天都在加班,超过晚上十二点还在加班,我做苹果手机的数据线,一天下来我往往要报废五六条数据线,线长好几次当着全线人大声骂我。
我报考了远离家乡的学校,南路北走,离开温润水雾的壮族南方广西,北上坐一天一夜的火车去了江西读书。
江西的街道有热烈的花树,煞是好看,学校里成片的紫藤花也是迷人,让我最不适应的是公共大澡堂。
人和人,如此坦诚相见,是我始料未及的。
宿舍八人,相处和谐,从不因为我民族不同排斥异己,与她们相处,也没觉得民族不同、习惯不同而有什么。
阿姐则选择不再读书,在广东电子厂流水线待了一年,在阿七和阿爸感情决裂后,阿七另寻他人,阿爸一次醉酒伤人后入狱,阿姐从广东搬来了江西,和我一同在南昌。
一样的南路北走,我的大学因为家庭变故、以及阿七也怨我不该再读书,该跟阿姐一样工作賺钱,我的大学学费和生活费在如此种种的情况下没了。
或许阿七本就不支持我再念书,我申请了助学贷款,在学校提供的勤工俭学的大学图书馆工作,拼各种奖学金,可虽如此,生活还是艰难。
阿姐或许是感应到了我的艰难,她南路北走,也跟随我而来,在我学校的市区找了家工厂,依旧是她熟悉的流水线,每天一干就是十到十二小时左右。
阿姐偶尔给我生活费,我多倔呀,好几次都拒绝了她,可面对生活,还是好几次接受了阿姐或微信或支付宝转过来的钱。
大二时,我回去当地派出所了解了阿爸的案件,阿七出钱请了个律师帮他辩解,阿爸拒绝了律师在堂上帮他辩护。
过失伤人被判七个月零七天,期间我用阿姐转给我的钱给阿爸汇进去两千。
阿姐一直在江西跟我待到我毕业,毕业后我回了南宁,在南宁结识了个胖子,跟他又南下,来到了广东。
南路北走,北路南下。
大道同行,一路前进。
阿爸出狱后像变了一个人,动不动就哭,阿七已经与他离婚,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和她的五姐去了柳州,在柳州跟着一起卖螺蛳粉。
阿姐倒是执着,我在南昌时她来南昌,我在南宁时,她辞了南昌的工作,也来了南宁,后面我一路南下广东,她也跟着来了广东。
至此,我都一个念头:她是我天注定的亲阿姐!
阿姐极少言语,整天不是在流水线上拧她的线路就是拿着手机看各种言情同频同套路的小说。
小说里的霸总爱上我,我笑她在现实中,没有一个霸总会爱上一个流水线女工!
她无数次的跟我说以后她不会结婚,只会找个男的生孩子,自己抚养孩子长大。
可能是骨子里的对感情和婚姻的失望吧,经历了两场父亲失败的婚姻,给她造成了阴影。
上一秒说自己不结婚,下一秒的阿姐就自己和一个男人偷偷领了证,没几个月告知我她怀孕了!
谁也没见过那个男人,阿爸也没见过,阿姐给了阿爸一个结婚证书看了一眼,自始至终,那个令阿姐怀孕的男子都没出现过,阿爸大怒,勒令阿姐去打掉孩子,重新生活。
以前我总认为阿姐跟我说的是玩笑,可当她告知我她怀孕,我就知道原来她一直按她的想法而活。
她在电话里哭诉她的烦恼和阿爸的武断,我回家了一趟,见了阿爸,他在阿七离开之后就一直精神状态不太好,时常一个人动不动就哭,常年不出门,也不刮胡子。
我遵从阿姐的意愿帮她劝说阿爸留下了孩子,在阿姐产期,无人来陪产,我冒着要辞职的压力请了三个星期的假期回来陪她生产,自此至终我没见过传说中的姐夫出现过一次。
我问阿姐该不会你是随意找的一个男子来要娃的吧?阿姐没说话。
阿姐生的是个男娃,听到消息后阿七和阿爸都赶来了,我给阿姐的孩子取了名,叫正睿,希望这个男孩子以后正直又睿智。
阿爸被阿姐生的孩子点亮了人生,他原本伤春悲秋、动不动就哭,这个孩子的到来,改变了阿爸,他瞬间就像换了个人,重新去糖厂工作、偶尔跟几个泥瓦匠打零工帮别人建房子,整天抱着他的大孙子走街串巷、四处串门跟人唠嗑,脸上神采奕奕。
在广东,我是外来打工人,许多汉族和本地讲粤语白话喜欢叫我外来妹,就像我当初叫阿爸大汉佬一样。
时间久了,很少有人叫我外来妹了,开始叫我名字,我学不会粤语,也没有人强求我一定要说粤语,听我讲普通话也会自动切换成普通话。
广东是一所具有大量外来人口工作的省会。我的左手一直戴着三个银项圈,同事问我为什么你一直戴着这个银器,我有时调侃到你猜猜看,同事会一脸严肃又正经的说:因为你是少数民族呀,你们少数民族就是要穿金戴银,传统!
我笑笑,我们可没这个传统,我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传统,只是这银器是胖子送的,故而一直佩戴。
什么是传统呢?
传统是百年前的七月党、国诞生发展,而今的七月,国家繁荣昌盛。五十六个民族,一个中国多个民族自成一家,和而不同,南路北走还是北路南下,都在大道同行,这才是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