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茯苓一巴掌打下来，杜汀兰抬手就捏住了。

　　微微锐利的指甲，更是狠狠地掐着杜茯苓的手腕，仿佛要嵌进去一般。

　　杜茯苓疼得立刻叫起来：“啊，疼疼疼，快放手！”

　　杜汀兰不仅没放，反而力气更大了一分。

　　嘴角带着笑意，一脸人畜无害道：“姑母，说话就说话，动手打人干什么呢？多伤和气啊！更何况，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当初你不是收了沈家六哥的一万两黄金，却还是没让他那封信到皇帝跟前？最后导致他被一封换掉的信给害得尸骨无存。姑母这么久以来做梦，难道就没有梦到过沈家六哥找你索命吗？”

　　当初她六哥沈商嵘因为货沉之事入狱，杜汀兰又被囚禁在摄政王府不得出来。

　　好容易出来一趟，她提议让沈商嵘写陈情信，再交给杜家的人，转呈到杜茯苓的丈夫林太师手中，最后就能抵达皇帝跟前。

　　可在这个过程中，信件出了问题。

　　信件出了问题，只能在三个环节上有问题。

　　第一，沈商嵘写完信之后递交给杜家二房的王翠花时，被人调包或者王翠花自己调包了。

　　第二，王翠花把这封信交给杜茯苓时，杜茯苓或者林太师给掉包了。

　　第三，林太师把陈情信夹在奏折中递给皇帝的途中，被人掉了包，但这个概率最小。

　　杜汀兰这么多天以来和王翠花接触，虽然没有试探王翠花对于信件被调包之事的态度。

　　但是当初沈商嵘给王翠花足足一千两银子，以王翠花那见钱眼开的性格，是不大可能从中捣乱的。

　　不过，杜汀兰刚才试探杜茯苓，杜茯苓这心慌手抖，又急于辩解的模样，正符合做贼心虚的状态。

　　杜汀兰为了更确定这个结果，又试探道：“姑母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人不知鬼不觉吗？但这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我知道沈家六哥让王翠花交给你的信件里，不仅有陈情信，还有大额银票。那银票是有序号标记的，一旦流通到市场上，很容易就能查到。

　　所以姑母到底有没有拿那封信？有没有帮助人偷换信件？只需查到这笔大额银票有没有流向市场，以及从何处流向市场，一切便可明了。

　　姑母在这里欲盖弥彰又有什么用呢？又不能改变真相。”

　　杜汀兰声音柔柔的，说起这个事时也一脸漫不经心的样子。

　　她仿佛就是在威胁杜茯苓，对沈家的惨案则没有一点儿上心的样子。

　　杜茯苓看到她这样子，才薇薇定了定神。

　　杜茯苓早就听闻杜汀兰勾搭上千岁爷的手段，就是在暗中调查沈家的案子。

　　所以但凡是提到了沈家的案子，她都会不由自主的激动起来，甚至警惕。

　　这件案子非同小可，牵连甚广。

　　她若是走漏了什么风声，最后导致沈家翻案，就算她是太师夫人，也难逃一死！

　　杜茯苓越想越紧张，额头上的汗珠子，不经意之间从脸颊滑落，滴在杜汀兰手背上。

　　杜汀兰这才松开了杜茯苓的手腕，人畜无害一笑：“姑母不必如此紧张，我只不过随便举个例子而已。沈家当初已经是穷弩之末，就算你把沈六哥写得那封信呈上去，只怕沈家也难以回天，所以这件事其实无可厚非。

　　要怪就怪沈家太过愚蠢，居然相信杜家这种穷山沟里出来的表亲，会真心实意地担着满门抄斩的风险，替他们传一封信。

　　要怪就怪沈家太过愚蠢，居然以为只要银子给的够多，你们就会心甘情愿替他们，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替他们办事。

　　结果便是，他们根本不了解杜家人都是些个见钱眼开的存在。给的钱越多，风险越大，杜家人越是会出卖沈家，再暗中吞钱。

　　呵呵，所以啊，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沈家太过愚蠢才会自己害了自己，和姑母你啊，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关系的。姑母不必紧张，不必自责，良心这种东西你早就没有了不是吗？所以，你怕什么？”

　　杜汀兰一脸戏谑，这话轻飘飘地说出来，却好像流星重锤，狠狠地砸在杜茯苓本就担心受怕的心弦上！

　　砰的一声！

　　杜茯苓身体抖了抖，心中的最后一根弦断了！

　　她忍不住往后趔趄两步，仿佛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满脸的害怕。

　　最后看向杜汀兰，终于意识到眼前的杜汀兰，都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软弱的蠢货。

　　杜茯苓不了解杜汀兰，但知道杜汀兰从小就是个透明，以前还靠刷恭桶才能够存活。

　　因此，这种连下人都不如的存在，是不配杜茯苓去认识，去了解，去记住的。

　　这也让她无法了解杜汀兰，无法看透杜汀兰，让她觉得杜汀兰实在太过危险！

　　再与杜汀兰那澄澈的双眸对视的瞬间，杜茯苓不再觉得对方是个愚蠢的毛丫头。

　　反而觉得那双眼睛仿佛无底的深渊，让她看到了一片深邃又冰冷的黑海！

　　黑海之上，漫天的风暴和危险的气息铺天盖地袭来，仿佛要将她漫过头顶！

　　杜茯苓只是对视的瞬间，就仿佛被黑暗吞噬了一般！

　　“啊！不要！不要过来！”杜茯苓一边喊一边后退，趔趄了好几步。

　　等摔在地上时，这才发现腿都软了！

　　杜汀兰看着摔倒的她，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姑母，早跟你说了，不用这么心虚的！地上凉，快起来吧！”

　　说着，杜汀兰上前去抓住她的手，猛地将她扯了起来。

　　杜汀兰这突然的一抓，让杜茯苓手腕火辣辣的生疼。

　　等杜茯苓反应过来时，右手腕上已经鲜红一片，就好像被野兽的利爪给挠过了似的！

　　杜茯苓表情更加惊恐，话都说不出来，立刻就要逃走。

　　杜汀兰却一把拦住了她，温柔笑道：“姑母不要走啊！咱们的生意还没谈成呢，你走了我跟谁谈？你走了，我这番话不就白说了？我还想借这件事情提醒您一句，我可不是沈家那种蠢货，你可别想用对付沈家的招数来对我黑吃黑。

　　毕竟我跟你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对你们知根知底。如果你要是这么对我，那我们这一根绳上的蚂蚱，可就全都要掉进油锅里了！

　　我反正孤身一人，连死也不怕的。但姑母这辈子都活在底层，好不容易爬上太师夫人之位。如果因为一点小事就被我拉下深渊，是不是太得不偿失了？”

　　杜汀兰笑盈盈地，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

　　杜茯苓早已经吓得表情失控，欲哭无泪：“杜汀兰……你、你根本就是个窝里反的恶鬼！杜家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孽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