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学者的话落，整个大理寺鸦雀无声，逼仄的氛围让人喘不过气，谢永岩的眼刀子跟不要钱似的，恨不能杀了话多的学者。

　　见所有人都盯着他，谢永岩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当初楼家想要谋反的心思昭然若揭，拿到证据就抄家，理所当然；而太傅是救过皇上的功臣，为江山社稷鞠躬尽瘁，此次事件摆明就是有人陷害，怎能和楼德义相提并论。”

　　楼如意冷哼一声，“为江山社稷鞠躬尽瘁？谢大人说得还真是好，我想你更想说的是，要不是有太傅撑着，天和国的万顷江山也会顷刻倒塌吧？”

　　太傅居功自傲，屡次三番干涉狗皇帝的决定，隐隐有凌驾皇权之意，她就不信心眼比针尖还小的狗皇帝忍得了。

　　内堂的祁秉文的确怒火中烧，因为楼如意准确无误的踩到了他的痛处，作为至高无上的帝王，有时候不得不受制于人是他最窝火的事。

　　阴沉双眸里的杀机一闪而过，显然已经动了除掉太傅的心思。

　　跪在大堂的杨旭文怎会容许他人挑拨他和皇帝之间的关系，立马反驳道：“你休要胡言，刻意曲解谢大人的意思，我只是一个略尽绵薄之力的臣子，皇上才是天和国的中流砥柱，是百姓心中的神祗。”

　　楼如意没理会杨旭文的话，又道：“在没彻查之前，谢大人就说太傅是被冤枉的，未免太过武断，不知这是大人自己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

　　谢大人说楼家谋逆之心昭然若揭，我想问，大人是从哪方面看出来的，为何我看不出来，门外的几千百姓也看不出来？

　　大人混迹官场十多年，难道不知道审案贵在神速？不管信件是真是假，毕竟事关谋逆，不该第一时间去太傅府查个清楚？如果信件是真的，一夜时间过去，罪证早就没了，不是么？”

　　面对咄咄逼人的楼如意，谢永岩知道想要用言语糊弄过去是不可能了，暗暗的看了杨旭文一眼，见他并没有多少慌乱，心下微安。

　　他用力拍了下惊堂木，让自己显得更有气势一些，冷着脸说道：“从太傅被抓，太傅府就有人守着，昨夜是什么样，今日还是什么样。楼德义处处收买人心，不是想谋反是想干什么？至于信件，哪怕笔迹与卷宗一致，又能说明什么？”

　　楼如意勾唇冷笑，“请问谢大人，楼侯爷是如何收买人心的？如果您非要把楼侯爷的生平功绩，说成是他笼络人心的手段，那我无话可说。毕竟每一个朝廷官员，都会在皇上的授意下为百姓谋福祉，并得到百姓的拥护，不是么？还是说，谢大人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才会对收买人心有所误解？”

　　“你休要信口雌黄，混淆视听，从楼家搜出的那些兵器，可是铁证！”

　　“既然有人能将太傅的谋反信件放入太傅府，为何不能有人将兵器放入侯府么？”

　　谢永岩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讥讽道：“公子说得容易，有本事你放一个试试？那可不是几张薄薄的纸，是足以武装上千人的兵器！”

　　“那在下想问谢大人，上千人要怎么谋反？难道守卫皇城的六万官兵，都是吃素的？楼侯爷常年不在京都，被人陷害的可能性应该更大吧？还有，楼侯爷只有一个女儿，难道他谋反是为了让郡主当女帝吗？”

　　楼如意没想过仅凭几封陷害的书信就能帮楼家翻案，但她却能借此机会提出案件的所有疑点，加深百姓的怀疑。

　　谢永岩冷哼一声，“那是因为皇上睿智，提前发现了楼德义的不轨企图，至于他为何要谋反，不外乎对皇上心有不满罢了。”

　　楼如意淡淡的扫了眼低垂着头的祁景安，又道：“私造兵器可是大事，请问大人是查到了楼侯爷的铁矿，还是找到了他私造兵器的作坊？”

　　祁景安的心跳漏了一拍，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几近透明，连呼吸都浅了不少。

　　楼如意将祁景安的异常尽收眼底，继续说道：“谢大人又如何知道，太傅府内没有意欲谋反的兵器呢？”

　　杨旭文极力掩饰内心的慌乱，尽量平静的说道：“这位公子一直往老夫身上泼脏水，又一直替楼家说情，并说一些误导百姓的话，究竟想要做什么？老夫身正不怕影子斜，但若没有确凿的证据，就想查抄太傅府，恐怕说不过去。”

　　他堂堂太傅要跪在公堂之上，而那些低贱如蝼蚁的百姓却站着，已然让他颜面尽失，若是无真凭实据就查抄太傅府，那他以后还怎么见人。

　　纵然没有那些兵器，他也不可能让这件事发生。

　　是个人都感受到了杨旭文的怒火，可楼如意却迎难而上，一脸可惜的说道：“在下自然是相信太傅的，可若太傅也如当初的楼侯爷一般，无法证明这些书信是伪造的，恐怕谢大人也只能按照当初的审案流程，再来一遍了。”

　　杨旭文气结，扭头看向谢永岩，“谢大人是个明眼人，老夫被栽赃的同时，满京都都是楼德义之前的谋反书信，一看就是有人做局，故意让老夫难堪，还请大人还老夫清白。”

　　学者见几人争来争去都没争出一个结果，插嘴说道：“虽然我不懂审案，但案子的关键是书信，大人是不是应该先对比一下笔迹，若能证明均是仿造，这案子也就清楚了。若笔迹分辨不出真假，就再找出仿造书信之人，看他写楼家谋反信件是为哪般，太傅的谋反信件又是否出自那人之手。如若太傅依旧不能洗脱嫌疑，再彻查也不迟。”

　　这话算是中规中矩，未偏袒任何一方，很快就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

　　谢永岩没办法，只好调出楼家的卷宗，再拿出太傅的手书，请书法大家查验。

　　结果自然是笔迹别无二致，就好像真是楼侯爷和太傅亲笔手书的一般。

　　学者看着仿佛一个模子拓印出来的书信，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感叹道：“没想到这世上真有如此神人，竟能以假乱真，若是用在正途上，定前途无量，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