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修信步走在污水流膛的街道,角落老鼠吱吱叫着爬向不远处的垃圾堆,不知高处何地积攒的雨水溢出顺着墙壁滴落在已经满是青苔的地面,沿着磨得光滑的小坑道打着旋没入地下水道口。
腐烂树木叶子和一些不知名的东西交织在一起产生的令人作呕的气味沿着入口上升,弥漫充斥着这片不算小的空间。
也许是下水道口堵了,又或者又什么奇怪的东西丢到里面发生了什么化学反应之类的。有些难闻不过还能忍受,当然仅指这里的而不是外面那些。外面那些来这里估计坚持不到一秒就得捂鼻子皱眉头。
但那些对流浪者们没什么影响,他们依旧各做各的,其实也没什么可做的,现在不是他们的工作时间,他们中有几个在吃饭,其余的大都是坐着、躺着,说话的很少起来动的也几乎没有。
马修偏头看着那些衣着破烂长发散乱披着的流浪者,莫名想起了他的已经逝去多年的父亲,他们的眼神中都弥漫着某种相似的东西,像是大风卷起的尘土或者候鸟迷失的沙漠。
马修仰头看着天空,厚重的云层勾勒出熟悉的曲线。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父亲已经没太多记忆,唯一能清楚记下的只有那次请家长后他不明是非动手,大概是因为记仇的。
马修现在已经能完全理解父亲动手打他还让他去道歉的原因,虽然不那么能让他接受。
那些人的父母都是读书人,是知识分子。在父亲眼里知识分子都是大气的、不拘小节的、有礼节的人,他们的子女也该是这样的,所以他才会认为肯定是马修的错。
不过……知识分子?读书人?
想想都好笑。
如果读书人都是那样,法律有什么存在意义?又怎会有那么多战火争端?
当然这些父亲肯定不会懂,可马修懂,他知道这个世界只有个人利益、意愿才是决定一切事物和事件的根本,你所拥有的力量才是你能把握一切的基础。
就像现在,他能拥有很多东西决定很多事情,只要他愿意。
他可以不用再像那些即使待在原地默默无闻也会害怕被波及的臭虫。
实力才是这个世界的通行证而非楚楚可怜,就像那些侠客或者恶人,只有你手中的长剑才是他人尊敬或畏惧的理由而不是你的大善大恶。
被杀戮的从来只有弱小和不自量力。
马修脸上挂着笑意步子缓慢,他现在不用再担心生存和生活,一时间竟有些不太习惯了。
也许该想想其他的,比如车?别墅?不不不,有些无趣。
嗯。
其实还有其他的,像是红酒?像是雪茄?女人……好像很久没碰过了。
脑海中某个身影闪过,当时心烦其实现在想来要是稍微打扮打扮应该还是不错的。
马修按着记忆中的路径走向那片好似废墟的地方,恶臭一直延续着让他有些心烦,不过终归还是影响不大。
他抬头看了看,流浪者们依旧和来时一样躺着的躺着、坐着的坐着丝毫未变好似尘封的石像。视野的某个偏僻角落一个瘦弱渺小的身影砌入。
那个小女孩还在那里,骨瘦如柴的女人不知去了何处,女孩儿坐在裸露的青砖石台上,满是泥垢的双手撑着她黝黑的面庞,及肩长发散乱披着。
也许是有些不舒服,女孩儿伸手刨了刨粘在脸上的头发,瞥了一眼,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却又暗了下去,扭头看了眼身后的房间后默默摆弄着头发。
马修走到女孩儿身边,女孩儿没反应,其实她看到了这个陌生男子不过觉得现在也没什么好搭理的。
对方站在她身边便不再有动作,片刻之后女孩儿抬起头看着他,神色迷茫。
马修伸手把她抱起来,小女孩依旧面色如常,也没挣扎,只是转过头看了看身后的那间紧闭的房门。
残破的们打开了,几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说笑着从里边走了出来,几人抖落抖落身子其中一人注意到了一旁正看着他的两人蜡黄的脸竟憋出一抹红色好似喝酒上了头,虚晃一下手连忙转身跑开。
打开的残破的门后那个瘦弱女人衣衫不整地躺在破旧的毛草席上正在收拾衣物。女人看见门口的马修愣了愣后慌忙整理衣物后连忙起身,却又倒在地上,一脸焦急地望向门外。
马修看一眼那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有看了看小女孩儿迷茫的眼神,微微笑起来神色却有些狰狞。
小女孩儿被吓到却没有地方可以依靠,只得两手置于胸前好似兔子,楚楚可怜,迷离的眼神更让马修心潮涌动。
尚未有所动作,身体的汗毛却突然立起,身体霎时的僵硬。
危险!
危险!
危险!
近乎本能的,马修转头看向来时的方向,不远出现一个身影。
马修没看到对方的面容,甚至连大致身形轮廓都没来得及看清,他的目光全都聚焦在空中飞舞的东西——一张纸牌好似随风舞动的蝴蝶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优雅却致命。
马修瞳孔缩如针尖般大小,他能清晰看见在空中飞舞的纸牌的每一次旋转,时间好似被拉长,死神走在那条不可见的细线上手中冒着黑烟的镰刀一点点伸向他。
不!不!不!
他竭力嘶吼着却是徒劳,无限恐惧使他的面容扭曲,身体向后倾想它远一点,事实上在纸牌飞向他的时间里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一切都是徒劳。
纸牌在空中飞舞,好似有不可见的线牵引着向马修一点点逼近、逼近,直至接触到那脆弱的肉体,骨头碎裂的声音。
没有尖叫、没有挣扎,马修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女孩儿挣开躺在地上的人的手站起来,揉了揉磕在地上有些疼痛的手臂,抓起袖子在脸上随意擦擦,原本乌黑的袖口染上了一抹红色。
小女孩儿眨了眨眼呆呆地看着走过来了男子,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箱子。
男子弯腰把箱子放在一旁,从倒在地上的那具“尸体”上取下深砌在上面的纸牌揣到随身口袋里,伸手摸了摸女孩的头,女孩抬头看着这个陌生男子神色茫然。
那个年长的女人跑了过来抱着小女孩回到房间。
男子有些奇怪地看着那个站在屋内却没关上门的女人,小女孩抱着她瘦如竹竿的腿,两人都在看着他眼神却又不同。
女人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向他点了下头却终归把门关上。
男子收回目光,蹲下伸手在地上的那具尸体上摸了摸却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不由得皱皱眉头却也没过多纠结,站起来整理了下衣服,重新提起黑色手提箱。
“你好……”
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
……
又是无聊的一天。
尼果趴在课桌上,有些凉。他转头看着窗外,厚重的云层又一次占据了天空。
这鬼天气,估计又要下雨了。
然而又没带伞……
不知道这次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个运气能借到伞,不过应该不难吧,毕竟这次大家都放了。
那个身影又一次跃入他的脑海里,穿着粉红的靴子站在在大雨中歪着头看着他,周围一切都陷入静谧,雨水似剔透的水晶悬挂在天地之间……
“小声点!小声点!睡觉的,同桌把他叫醒!”
班长用力拍了几下桌子,吵闹声戛然而止,出神的尼果也被拉了回来,但终究没什么心思学习,拿起笔在草稿本上随意画了起来。
中午吃饭时候学校通知要开会全校的老师都去了,到现在也没个老师来,上课期间只有副校长偶尔从门口飘过。
没老师在班上的纪律自然好不到哪儿去,不过也幸好班里还有个负责的班长,虽然不是时时管着,但纪律维持的也还算可以,至少没像隔壁班那样上课期间还有学生在走廊上窜来窜去大声嚷嚷。
当然班长终归只是班长,而且平时和同学相处多了大家也都知道他性格,虽然吼了几句却只维持了不到几分钟又有人开始小声讨论起来,却也没太大声。
尼果没什么画画天赋,在本子上画了几个火柴人后就失了兴致,又开始浮想联翩,当然也还是那个女孩儿。
不知道为什么老是想起她,那个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女孩儿,回忆中女孩儿的脸庞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她……
梦里?
尼果吐了吐舌头。
真老土,看上人家了直说就是了,这么老的梗你也能用的出来。
漂亮的女孩儿谁看了都这德行,这个年纪不正好是春心……额呸!是初心萌动的年纪。
哪个正值青春大好年华的闷骚少年没自己一见钟情的姑娘,不然怎么经历人世沧桑进化成大叔呢……
不过确实有那么些熟悉感。
尼果转头看着窗外,一缕阳光不知以何种手段躲开了云层的包围面向万物虽然时间那么的短暂,好似埋没在墓地中不见天日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