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白雪皑皑的冬天,在万籁俱寂之下,给这个地球最大的安慰。那么这个夏天就是地球上最大的噪音。
听,是昆虫在你耳边歌唱。
一场雷雨开始了,一切都在这个时候诞生。
万物封锁的生命自春天苏醒后,在夏天会不遗余力地发出自己的声音。
夏天暑气重,噪音总是比较烦人,但我喜欢听昆虫的声音。蝉、布谷鸟、夜间的蝈蝈,还有许多我叫不上名字的昆虫,它们共同编织着夏日的夜曲,这首催眠曲让我在童年时睡得很甜。
现在我在北方进了学校,离家很远,离我从小生活的故乡很远,但也离童年的快乐很远。
记得初中时学过一篇文学作品,叫《童年的兴趣》,开头写道:“记得小时候,我可以睁开眼睛看太阳,我可以看到最小的东西的纹理,所以我对事物有兴趣“。
当我第一次读到这篇文章时,我很惊讶,每个人都能做到这一点,这太真实了。
许多年后,当我再次读到这篇文章时,我觉得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快乐是如此简单,它可以无处不在,没有什么可以被认为是快乐。而现在,快乐要自己慢慢找。
想到这里,我总是恍恍惚惚,在时间的长河中前行,的确很多东西已经逝去了。
我试图挽回一些。
那是一个没有空调的房间,挂着一个老式的吊扇,一家人中午吃过饭,男人睡在一张竹床上,竹床看起来有点旧,我猜比男人旁边的小男孩大很多。男人睡觉时手脚都舒服地摊开,连嘴巴都微微张开,再过一会儿,口水就流出来了。看来这个男人真的有点累了,在菜地里忙了一上午,下午又要去上班挣钱,辛苦了。头顶上的吊扇嘎吱嘎吱地响着,速度一点也不快,但风慢慢地吹,真舒服。但不幸的是,小男孩不安分,从不爱睡午觉的他忍不住要起床,屋前正午的阳光照耀下,却终究挡不住孩子们的嬉闹。
整个下午,一群孩子顶着太阳在田野里玩耍,在树下奔跑扫荡,惊得满树的蝉也失了分寸,笑声盖过蝉声,你说谁是夏天的代言人?
那时的夜很漫长,孩子们总是睡得更多更早。我七点多就睡了,和孩子们玩了一天,确实很累。夏天的晚上,我们家很少开电扇,因为,卧室前后都有窗户,风会吹过一阵子。父亲曾告诉我,世界上最好的风是夏夜的自然风,最凉快,后半夜也不会冻坏。
那时我睡得很好,因为我有世界上最好的风;其次,窗外是山根,植被下是虫子的乐园,它们的夜色是大自然最好的礼物。我在父亲的怀里,听着他的呼吸声,有时还打着鼾声,这种安全感超越了世界上所有的声音,我后来也没能找回来。
我们家在江南,那里多雨。你知道,江南好,最好的是江南的雨。
五六月份的一天,走在田边的路上,被火辣辣的太阳一顶,顿时觉得天昏地暗,只一瞬间,好好的晴天就变成了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来。先是打湿了土壤,带着一股泥土的气息,没过多久,湿漉漉的地面就开始打起了水泡来。我从来不喜欢躲雨,因为,也躲不了。所以我只要淋了雨,淋了雨,兴奋的孩子们又会开始尖叫,那种哀嚎,好家伙,让他们和田里的青蛙一样高兴,都为雨欢呼。
下雨的时候,一家人坐在屋子里,什么活都不用干,田里的水也不愁,三两天就浇完了,都躺在床上看电视,有说有笑。屋外,雨点不停地打在瓦片上,打了一个又一个音节,打在树叶上,就是刷刷刷。哎,不管是枇杷还是西瓜,桃子、李子、梨子,这雨下完了,说不定就有吃的了。屋里的人都在静静地听着,享受着夏天特有的音乐。
六月有世界上最大的喧嚣,有世界上最大的离别,也有世界上最大的寂静。
十五岁之前我没有和任何人分开过,直到初中的最后一个暑假,我第一次为离别感到难受,难受的是当时一天天让一起过夜的生活真的走到了头,结束是真的要结束,分手也是真的。你会听到老师上课的最后一声,校园铃声的最后回响。
你猜那些动员大会时我们喊出的誓言有多歇斯底里,你猜我们看着满天的试卷时吼出的愿望有多大,你还猜真的毕业那天,我们回到家有多安静。
夏天就是这样,该暖和的都会暖和,人和人的情感是一样的,所以最隆重的都留在夏天。
等到蝉声平息,我踏上了北上的列车,我来到了北方的秋天,这时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话。“从此,故乡没有春秋,只有冬夏“。
长安好,还是在长安好。应该有人这么说吧?毕竟,有人爱江南,有人爱长安。长安风情无限,但像金庸写的“江南有杨柳、桃花、燕子、金鱼......,但这位美女却如此固执:'那是很好,但我不喜欢。'“
时过境迁,二十岁的我如此追忆往昔,更多的是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感,我竟一直觊觎着往日的温暖,惭愧于不及童年的纯真天性,一边要做大人,一边想继续像个孩子。
今年的夏天到了,今天下起了大雨,我满心欢喜,快乐得像池塘里的青蛙。于是我开始数着枇杷、西瓜、桃子、李子、梨子的果实,这是我的夏天,他永远是盛大的,永远是温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