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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篇章 走出大山

山里读书娃 荒山地 4684 2024-07-07 21:58

  山里娃,总是要走出大山的。走出大山有很多种方式,而通过人生第二次大考“中考”,便不失为走出大山的一种光亮的方式。我便是通过人生的第一次大考“小学升初中”,让自己的山里娃子与生俱来的野性诸如《又说走读》里说的那样开始往回收了收。继而,通过人生的第二次大考“中考”,让自己彻底地走出了大山。

  走出大山,从我的经验来看,是从“懂事”开始的。而从“小学升初中”后到“中考”的那一段时间所表现出来的那个“懂事”,还真是最能体现自己走出大山这个过程中的那个样子的。

  而要说“懂事”,除了有《阁楼书生》里说的那般“能吃苦、能坚持”的品质外,便还得有“能节约、好钢用在刀刃上”的的品质。而这个“能节约、好钢用在刀刃上”,就不得不去讲讲下面这个关于“五元钱儿的故事儿”。

  一九九五年夏天,临近中考的时候,父亲给了我五元钱。

  五元钱,是父亲这辈子一次性给我给得最多的零用钱了。

  父亲给我五元零用钱的本意,是希望我用那五元钱去买点好吃的以便加强营养,以便我在“中考”的时候考出好的成绩。

  攥着父亲给我的那一张五元钱纸币,心里很是高兴,也很想去折散了花上一元钱买点干豆腐块回来,切细了用一点点儿“家里带来的过年时煎制”的猪油,然后炒到辣椒面里去,吃它个三五天换一下口味儿。

  但是,我却把那张五元钱纸币攥到右裤兜里的一个角里放着,终究没有掰了甚至是动用一分钱去改善一下伙食,换一下口味儿,而是一直将那五元钱存放在裤兜里达一个月之久,并积攒到了中考结束后,然后加上“‘废旧的书本、稿纸和考试卷纸’,以五角钱一斤卖给废品回收点后,换来”的七元多钱,去县城下街中间的新华书店,买了本浙江古籍出版社于1994年印刷的定价为12.20元的文言文版《三国演义》。

  那一年,我在县城思南三中读初三,从1994年的秋季开学,到1995年夏季中考结束,租住或叫有偿寄住在一家远房亲戚租住的木房的阁楼上。印象里,父亲就没有给过我零花钱儿,我也没有向父亲调皮磨缠了“讨”要过零花钱儿。因为那个时候的农村家庭,家家都很穷,而我们家无疑是其中最穷的之一了。

  记得在那一整个学年里,每每回家的时候,我都会凭着一双脚板步行两三个小时,在快到天黑的时候才能回到家里;每每回校的时候,我也都会凭着一双脚板步行三四个小时,在快到黄昏的时候才能回到租住的小木房的阁楼上。只是,每每从家回到学校的时候,我小小的肩膀上,都会挑上一挑近六十斤重的粮食,作为自己在县城读书期间的口粮。

  那一挑粮食,通常是一头为大米,一头为红苕。为什么“一头为大米,一头为红苕”?因为,那个时候,家里的细粮,特别是大米常常会显得很紧张,即便是读书的我,也还得掺杂一些红苕之类的粗粮,混着吃才能度日。

  整整的一个学年,在家和学校间近四十里的山路上,我那双铁脚板来来回回的不知道走了有多少个十回。每个来回里,我都没有花个一分钱儿去坐过一次车。当然,那个时候也花不起钱和不愿意、不舍得花钱去坐车。近四十公里的山路上,我就那样来回地用脚底板丈量着,留下了放学后无数快走慢跑回家的身影儿,和午饭后回校路上用扁担肩挑着两袋粮食蹒跚前行的影子。

  整整的一个学年,几乎没有花过一分零用钱儿和没有一分零用钱儿可以花的我,在中考的前夕,从父亲手中接过那五元钱的时候,我没有和父亲说过一句话儿,印像里父亲也没有和我怎么说话。父亲知道我的不容易和懂事理,我也知道父亲持家的艰难和慈爱。当读书求学就要开花结果的时候,父亲希望在最后的时刻去助推我一把力,让我吃点儿好的,在中考的考场上考出个好的成绩,考取个好的学校,搏得个好的前程。

  而我,其实也特别渴望可以去换一下口味,也能像其他的同学一样吃上点儿蔬菜,吃上点儿肉、鸡蛋或者豆腐、豆芽,而不是一整年下来吃的都是辣椒拌饭。因为,那自己炒制的油辣椒,不仅辛辣得很,而且还没有多少油水,实在是吃得很是厌烦了。

  所以,每每见着街边的肉、鸡蛋或者豆腐、豆芽的时候,竟都觉得它们有些亲切,感觉它们的身上都泛有光儿,且显得特别的耀眼;每每见着同样是租住在外的其他同学,在蜂窝煤炉子上或酒精炉灶子上,吃着炒菜、火锅(开汤菜),便觉得她们或他们那样的吃法是最幸福的吃法了。

  原本,按常理儿,我是不应该经得起诱惑的,是应该把那五元钱用来买点蔬菜、肉、鸡蛋或者豆腐、豆芽来吃了解解谗的,换一下口味的。可,到了最后,那五元钱硬是一天天在我右边裤兜的底角里,躺起陪着我经历了中考。

  中考结束了,我中考的成绩还很不错!我以高出省立第八中学—思南思中录取分数线六十九分的成绩考进了外省中专—国家计生委泰安人口学校。

  恰时,外省中专在一个在地区一般只统一招考一名学生。那一年,国家计生委泰安人口学校,在GZ省铜仁地区,招考的便只有一个名额。在我们这个拥有四个县、四个少数民族自治县、一个特区共九个区县的地区,去报考位于山东泰安泰山脚下的国家计生委泰安人口学校,还真有点儿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硝烟味儿。而能从独木桥上过来,有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方面的乖巧懂事,和于旦夕里的刻苦学习;也有父亲持家的艰难反而成就了我,和那五元钱纸币的静静陪伴。

  中考结束后的第二天,就像故事开头说的那样,我把一个整学年累积下来的“书、稿纸、试题卷子”捆了,直接去废旧回收站卖了七元多钱,和着裤兜底角里的那五元钱,去新华书店最终买了一本《三国演义》。

  为什么要买《三国演义》呢?细细地回溯当时的心境,算是出于对书,特别是出于对课外书的一种渴望吧!同时,也算是对那一年央视《三国演义》狂热追看的另一种表现吧!

  对书的渴望,我是一贯就有的。每每路过县城下街中间那段水泥路里侧的新华书店,我通常都会去到里面看一看。也因为去到里面看的多了,对那里的那种好感,曾一度让我有了长大后去新华书店上班的梦想,或者去到某某图书馆工作的梦想。因为如果能那样的话,便会有浩如烟海的书刊,可以供我去长时间地免费阅读,和静静地思考、消化。

  对央视《三国演义》狂热追看的另一种表现,是在述说,即便是面临中考那么重要的事情,和中考那一年那么重要的学习任务,央视《三国演义》几乎是一集也没有落下和漏掉过。只要一下晚自习,我便会快走了甚至是跑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去到路上县人民武装部对面的一家叫不出名,也没有名的“前面为日杂百货店铺、后面为住宿”的一家房子的屋檐下,隔着玻璃货柜,站立着如痴如醉了盯着电视荧屏里的《三国演义》看。

  还是在那一年,有一段时间,我在县城位于下街的县人民武装部街对面的那一家叫不出名的日杂百货店的玻璃柜台外面,站立着看完央视当晚的《三国演义》后,回到离租住木房不远的山嘴下的一家日杂百货店时候,电视上常常又在上演《和平解放XZ》那部电视剧。所以,在那个时候,本就很喜欢历史题材我,自然是又停下了准备回到小木屋阁楼上的脚步,站在公路的外沿儿,紧紧贴近了那一家日杂百货店的门板边儿,盯着电视机看完当天的《和平解放XZ》。

  就那样,在晚自习下课后,一路看完央视《三国演义》《和平解放XZ》,等回到租住的小木屋的阁楼上的时候,时间常常已是晚上11点以后,甚至是已经接近第二天的凌晨零点了。

  就因为是那样的本该用来再学习的时间被自己安排用来看电视了,所以我得在回到阁楼后,常常用功复习到凌晨两点左右才去睡觉。也因为我租住的木屋阁楼上的白炽灯,常常到了深更半夜,都还亮着,发出的灯火在深夜里的空域里闪晃,使得租住在木屋的正主,包括深夜路过的邻里,都在向外叙说着那一年在县城三中读书的我是多么地刻苦用功,并以阁楼上的电灯一直是通宵达旦地亮着来证实他们的说辞。而且,还一传十、十传百了,把我说成了是那一代、那一拨、那一年读书人儿里的榜样。

  别的人,包括有亲戚、朋友、同学、老师,在向我问询那件事儿的时候,我便常常表现得有些脸红,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问的人,终究是不明究竟的。但是,我自己却是很清楚,知道他们传的有些过了。我知道,自己于下晚自习回来后,学习到凌晨两、三点,是在补“因看电视《三国演义》《和平解放XZ》而被占用了的本该用来学习”的那个时间。

  那个时候《和平解放XZ》,特别是央视《三国演义》是要看的;那个时候,按照老师的复习要求和自己的学习计划,每一天的学习任务也的确是必须要去认真完成和掌握的。两者都不可失,那两者便只有兼而得之了。至于需要多花费的时间和精力,那就去挤吧!就像从海绵中去挤水一样,要挤便总会有的。

  不知道看“电视”,特别是追看《三国演义》有没有影响到学习?在思南三中读书,就要大战中考的那一年,我却学得很轻松。

  缘何轻松?大概是随了学习好的人“学习”不费力的秉性吧!大概是我学得还算够有计划、还够刻苦吧!总之,就如本故事前面所提及的一样,我以差不多是县里中考状元的成绩,考上了国家部属中专院校。

  那些年,人们常常不知道谁考分数最高,只知道谁考取了什么学校,考取了什么最难考上的学校。而我,考取的国家计生委泰安人口学校,算是最难考的学校吧!成王败寇,从结果来看,追看《三国演义》没有影响到我的学习,特别是影响到我的“中考大业”。

  不知道,学习对我去看央视一套放演的《三国演义》有没有影响?从我紧紧地攥着父亲给我用来在中考期间改善生活、增加营养的那五元钱,而舍不得花,并且还加上中考后卖“废纸”得来的钱,去到县城“下街”中间的那一家新华书店,买了《三国演义》那本书,的确是证实了学习对我去看《三国演义》这个电视剧“有影响”。

  这个“有影响”,甭管它是哪一种、哪一个层面上的影响?也甭管人们怎样去看去想去说,且认为我有没有调皮和开玩笑的成份?同时,还甭管这个“有影响”的存在,有没有其合理性和正确性?我都的确是很喜欢那一类“最终的非物化的”结果。

  于是,我是很珍视1994年9月至1995年7月那一年的学习生活,很珍视父亲临近中考时给我的那五元钱,很珍视以那五元钱为基底去新华书店买的那一本《三国演义》。

  后来,那本《三国演义》陪我坐火车,去过山东读书。那本《三国演义》去到山东后,又在那陪了我三年,然后从山东回到了贵州,回到了我在思南的老家,去到东边的邻县—有书法之乡、长寿之乡之称的印江,去到了我现今生活的TR市。至于,它为什么会一直陪着我?还真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得清的,简单点说可能归及到一“个缘”字,好些!

  在写到这里的时候,距一九九五年中考后买《三国演义》那本书的时间,已近二十六年了。现在,那本《三国演义》的纸张,早已泛黄,被我珍藏搁放在了书房架上。近二十六年了,中考前,父亲给的那五元钱,也还在书房架上珍藏着,就珍藏在那本早已泛黄了的《三国演义》里。任时光荏冉、桑田碧海、物欲横流,父亲于一九九五年的那个夏天,给我的那五元钱所演绎出来的故事,都将在我这里历久而弥新!

  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这个山里娃是不是从那“五元钱儿”,去开始走出大山的呢?我想,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去走出大山的,我为自己拥有那个走出大山的过程和结果而感到自豪。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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