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二省救治好被炸伤的百姓,分了些钱,一直忙到了晚上,才主动去找了江沚。
邕王今日趁乱出城未果,江沚也算是收获颇丰,抓到了很多邕王的间谍。他见苏二省来了,赶紧披了件衣服,道:今日那几箭,多谢。
苏二省看见了他被炸药碎片波及的前胸,垂头道:死了三个百姓,我的过错,你该给我记过。
江沚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道:今日如果没有你那几箭,死得就是我和几个将领。战场上,总要死人的。几个百姓的命换我们卢国将领的命,很值。
苏二省摇头道:我不是军人,我只知道那都是命。
江沚眼神没有一丝波动,铿锵道:如果今天死的是本将,这里上万的士兵,我们身后死守的士兵,都要死。你若受不了,就该早回京城去,本将套你消息也好,杀你师父也好,本将不会道歉。你也不用想着在这抓本将把柄或者出了事情告本将个看护不周的罪名。本将是卢国的军人,不是你的护卫。
江沚改了称呼,很明显是生气了,苏二省不怵,道:邕王军队从西边绕过去攻打中原,你用轻兵连攻三城不过是想让他撤兵回来支援,保住中原驻守军队。你从未在乎过这三座城,这里的一切到时候都是你的炮灰。
计划被苏二省看透,江沚毫不避讳道:对。
上辈子的自己就是这样,放银买地,勾结官员,开设赌场斗兽场,从未想过自己开了个头,就会有多少人闻利而至、因利而死。她清楚地记得有一次她亲自去开设的粥铺,有人喝着她的粥,朝她吐着浓痰,叫骂道: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在这乞食。
前世纵使再艰难,世代高官的江家也有着官宦的那层壳子,苏二省从不知百姓的难处。而在蜀地生活的这一个月,她觉得这样的生活富足安乐,不该被战争打破。苏二省道:你护你的卢国,我护百姓。
苏二省到家时就觉查到了不对,一进内院,便看见观南拿着剑候在赵齐云旁边。
见赵齐云向她投去求助的目光,苏二省赶忙道:观南,我救了他,是要他还人情的。
观南道:他绑了你。
苏二省道:那也不能杀,也不能和别人说,记住了吗?
观南点点头,道:饭好了。
苏二省先给赵齐云舀了碗饭菜,用小方几盛着端到床上,然后准备去后院和观南吃晚饭。
赵齐云道:我没人陪着吃饭。
苏二省念他是病号,就和观南把饭菜端到他房间的小桌子上吃。
只是晚上睡觉成了一个麻烦,租的院子不大,只有两间房子,要是让他和观南一间,就怕观南不照顾他;自己和观南一间,三个人谁都别扭;自己和赵齐云一间,倒是方便掩人耳目。
苏二省也没多纠结,抱着被子睡在了一旁的贵妃榻上。
一天的忙碌,她沾枕头就睡了过去。早上起来便去瞭望楼继续守着,就这样过了三天。
第四天晚上,苏二省拆了绷带,见赵齐云的伤已经结痂,抹了点药,道:晾着吧,不用包了。
赵齐云道:你今晚陪我躺会行吗?
在一旁处理换下来带血衣物的观南把火钳子往地上一扔,冷冷地看着赵齐云。
苏二省不知道怎么和观南说,只能编道:他这几天做噩梦,睡得不好。再说他都伤成这样,也不能对我做什么。
观南冷冷地瞪了许久赵齐云,对苏二省嘱咐道:有需要,弄出点声音,我就过来。
苏二省点点头,道:放心,真有什么事,我先把他弄死。
观南这才放心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人走了,苏二省给赵齐云擦着手和脸,淡定道:联系上人了?要走了?
赵齐云笑道:瞒不过你。
苏二省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道:你非要惹观南干嘛?从哪不能说?
赵齐云道:他一走,你倒头就睡,我这几天又不是没叫过你,你听见了吗?
这几天太累了,确实没听见过,苏二省抱着被子跨进床里面,道:行吧,睡完咱俩一别两宽。
赵齐云笑起来,道:这话说的,妥妥的不认账的负心汉。
苏二省心里五味杂陈,她道:明天......需要我帮忙吗?
赵齐云道:不必,你就当有只鸟飞来,借住了几天,又飞走了。
如今她是卢国的县主,过得安逸自在。不该因为他打破原本的生活。
赵齐云以手为梳,把她的头发慢慢撩到身后,道:有气就发出来,想做什么就去做,别委屈自己。你要是过得不好,我就去把你绑回来。
苏二省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眼皮越来越沉,她握着赵齐云的手,把他的手枕在自己脸下,应了一声,进入了梦乡。
赵齐云看着苏二省的睡颜,忽得浅笑起来,道:真想现在就绑你回家。
他会教会她依靠他,会教会她叫夫君。可赵齐云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苏二省,抽出被压麻的手,起身穿戴好麻衣,走出房间。
观南如同猫头鹰一样守在一旁阴影处,见赵齐云出来,走到月光下,看着赵齐云。
赵齐云看着观南,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要送送我吗?
观南道:是命令吗?
赵齐云道:不是。
观南扔给他一个匕首,道:不送。
赵齐云侧耳听了听春末布谷的叫声,隐入了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