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世青有那么一瞬,把梅七言看成是从天而降的仙子。
不过很快她便意识到了,梅七言只是在透过她看墨归乡。她错开了目光,微微低着头,从他旁边走过。
看吧,他一句话没有。
又是一瞬,只是一瞬莫世青讨厌现在的自己,不过她马上咽下了这种不快,回头对后进来的柳少阳笑着说,“这院子还真不错,没少花钱吧?只是这里是不是太大了些?”
柳少阳揽过梅七言的肩,跟在莫世青身后,他没发现梅七言那不自然的表情,说,“不大不大,你一间,我一间,那个杨文鸢一间,他梅七言有霜宅,不过要是也想来同住,我就分给他一间。”
柳少阳爽快的拍了拍梅七言的肩。
梅七言反手一拧,掐了一下柳少阳的手心。
“我懂!”柳少阳抽回手,小声在梅七言耳边说,“保证把人看住了,而且是毫发无伤!”
梅七言看了一眼莫世青,淡淡的说,“我把素桃留下来保护你们,家里事急,我抽不开身,你们若是遇到麻烦,叫素桃知会我一声。”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啰嗦了?”柳少阳向后推着梅七言,“你快去忙你的事,不必担心我们。”
莫世青走进内院,看着四周栽种的槐树,翠绿茂盛,木质坚硕,不由得好奇,她问道,“怎么栽种这么多槐树?有什么寓意吗?”
柳少阳送走梅七言,回过头来说,“我请了风水先生来,他就问我家里有没有什么当官的,我如实说我周围的人都是有官职的。然后他就让我种槐树。”
“你不是开医馆么?应该求财才对。”
莫世青发现梅七言不见了,心里莫名失落起来。
“对啊!我这就叫人重新种!”柳少阳觉得莫世青说的有道理,竟真起了这念头。
“别别,我瞎说的,何况我不信这些。”莫世青真的是瞎说的,这院子里里外外一片奢华之气,她能住在这里已经觉得高攀了,哪还能指指点点的。
“你觉得没问题今夜就可以住下了,你们那公主呢?一直没见个人影。”柳少阳揪了一根枝条,在空中甩着。
“玩心重,我也不知道去哪逛去了。”莫世青指着其中一个院,说,“我住这里可以吧?”
“当然,我们年龄本就差不多,又都是朋友,没有那么多讲究,你大可以选正房。”
莫世青把各个房间都看了一遍,选了一间最小的,原因很简单,她一个人住大间害怕。
她选完就先歇下了,柳少阳一直等到天黑,才见到满头大汗的杨文鸢回来。
杨文鸢二话没说,带着秋云就直奔正房去了,柳少阳则选了另一间,管家和仆人住在外院。
半月后,玉清阁。
素桃在玉清阁门口晒着太阳,掌柜方和枕着账本在柜台里闭着眼睛打鼾,柳少阳双腿搭在诊台上,身子陷在软椅里哼着听不懂的曲儿。
莫世青打了个盹,脑袋磕在墙上,倏地从梦中惊醒,明明才沉浸在梦里,醒来却想不起梦中事。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看着满屋里死气沉沉,终于是忍不住了。
“你们!”莫世青起身喝道,“醒醒吧!”
“怎么?有人来看病?”柳少阳坐直身子,睁大了双眼。
素桃听到动静,撂下手里的蛐蛐,飞快的从门口跑进来,惊恐的问道,“有刺客?”
方和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他听到刺客两个字,赶忙拿起账本顶在头上,猫在柜台底下,只露出了一双眼。
莫世青想笑又笑不出来,她刚才若有七分的气,现下也只剩了两分,“半月了,别说人影,连只苍蝇都不愿意来。”
众人一听,又回归原位,休息去了。
“你们就不愁?”莫世青的怒气又涨了两分,她不指望靠一间药铺赚的盆满钵满,但是这么久了一个银子都见不到,这店铺开起来有什么意思。
“愁什么嘛,没人来看病不正好说明这的人都身体康健,无病无灾嘛!”柳少阳翻了个身,继续躺着。
莫世青也不是盼着人生病,只是这铺子开起来了,总不能闲着当摆设吧,她指着门口,对柳少阳说,“东边那个什么盛医药馆,人满为患,西边的草药铺,络绎不绝,咱这里,鸦雀无声,是不是你的名字砸了招牌?你不会是医死过人吧?”
“胡说八道!你,你不要亵渎我的清名!”柳少阳转头对方和说,“你也没事做,去把上次那个风水先生请来,我要把院里那些槐树都砍了。”
“你别听他的,我去外面看看。”莫世青抬手摁下方和,对他微微摇头,去了街上。
正午日头烈,人们纷纷躲着阳光在檐下阴凉处行走。莫世青头顶着的斗笠带白纱,是她特意用来遮阳的,她蹲在玉清阁的门口,隔纱看人来人往。
有的人好奇往店瞧着,不过只是几秒,又匆匆的离去,莫世青观察了一阵,好些人都是如此看了几眼就走了。
“你说为什么没有人进来看病呢?”莫世青碰了碰在一旁玩蛐蛐的素桃。
“可能是因为没钱又怕生吧。”素桃低着头说道,“大户人家看病都会把大夫请上门,而穷人么,兜里没几个银子,看病也是去老字号,咱这才开几天,没人敢来是怕被宰……”
“素桃!你只做个侍卫实在是太屈才了!”莫世青受到素桃这番话的启发,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个主意。
她回屋到柜台内找了笔墨,歪歪扭扭的写着:今日福份,前十位到店免费看诊,所有药材价格全都减半。
柳少阳起身看着这两行字,不禁笑道,“你确定这招好使?”
“不确定,总要试试啊。”
话虽如此,但莫世青对此招胸有成竹,纸上墨水未干,便让素桃抹了浆糊贴在店铺门口。
不一会儿,门前便围了十几个人,大伙儿议论纷纷,对此兴趣十足,却没一个人行动,这时候一个抱小孩的父亲从人群中挤出来,二话不说,抬腿就迈进了门槛。
柳少阳的诊台就正对着大门,从外一窥而见,这也是莫世青的主意。围观的人看这位父亲对大夫频频点头道谢,便知这纸上写的不假,一窝蜂似的往里面冲。
柳少阳吓了一跳,赶忙让方和维持秩序,方和叫来了一堆小厮忙活着,管账的夏青把算盘敲得倍儿响。
“墨姑娘,乃神人也。”素桃蛐蛐也不玩了,他刚才被人群冲到了一旁,嘴里嘀咕着。
莫世青也站到一旁满意的点头,看来她还是有经商的头脑的,一夜暴富,指日可待。
莫世青还在心里夸着自己,丝毫没注意到有人正在接近她。她感到胳膊一沉,下意识的侧头看去,一只从人群中伸出的满是泥土的手,正死死的握住她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