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离开后,莫世青便去了小厨房嘱咐做饭的师傅晚饭准备丰盛一些,她与梅七言要月下小酌一番。
梅七言虽说两日归,但今日已经是第二日了,莫世青等了一整日都没见到人,不过她相信天黑之前梅七言一定会回来。于是她不畏寒冷,站在院子门口看着过路的人。
据传玥国要来攻城,城中乱了一阵,百姓四处逃窜,谁曾想这一切只是个幌子,于是城里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莫世青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知道手脚被冻到没有知觉的时候,梅七言从马车上下来了。
梅七言先是一惊,然后快步走向莫世青,说:“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在外面站着?”
“我就是想着你快回来了,想迎迎你。”莫世青笑了笑。
梅七言看到莫世青那冻得通红的双手,心疼极了,“要是我没回来怎么办!你要一直等着么!”
“不会的,你一向守约,说两日归,那必定是两日归。”
梅七言皱了一下眉,然后牵着莫世青的手向院里走去,“你先回去暖暖。”
“我有事想和你说。”莫世青忽然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向梅七言。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明天就来不及了。”
梅七言沉默了半晌,说:“那我们回屋子里再说。”
莫世青点点头,说:“来我的屋子,我特地叫厨房准备了一桌子好菜,我们边吃边聊。”
梅七言来到了莫世青的屋内,看到一桌子丰盛的美食,竟没有半点食欲,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忽然很不安。
“究竟是什么事情,要这样急?”梅七言问。
“你不先尝尝菜吗?难道是不合口味?”莫世青夹了几道菜放在梅七言面前的碗里。
梅七言并未动筷,只是默默地看着莫世青。
莫世青本来想临走前好好和梅七言吃一顿晚饭,可是如今看来并不容易,终于,她在梅七言的注视下,放下了筷子,开口道:“我要回家了。”
回家?梅七言的心里咯噔一声,莫世青是要离开惠城了吗?
即使心里有多么慌张,但是表面依旧镇定的梅七言却笑了笑,说:“好啊,你这出来许久,肯定想家了,听说墨府重新修葺,我明日便派人送你回玥国。”
“你知道我说的家不是墨府。”
梅七言像是没听到一般,接着自言自语起来,“我可以和你一同回去,我现在就是个闲散王爷,你喜欢在哪住,我就在哪给你建一座大大的府邸,我们也可以一起四处游历……”
“七言,梅七言!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莫世青喊道。
梅七言又说,“你要去的地方,不能带上我吗?”
莫世青回答不出来,只好沉默。
“我懂了。”梅七言见莫世青的态度,便都明白了,莫世青今晚就是来和他告别的,“那你去多久,还会回来吗?”
莫世青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莫世青心里也是难受极了,若是可以,她又何尝不想跟梅七言在一起厮守一生?可是他们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不要等我。”莫世青忍着泪。
“你真的很残忍,毫无理由的离开我,还不要我等你。”梅七言苦笑了两声。
莫世青红了眼睛,嘴里不断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她好像除了道歉,什么都做不了。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互相沉默的在饭桌前干坐着直到天明,莫世青起身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包袱,抱在怀里准备离开,她看了一眼梅七言,梅七言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面色平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想了想,说:“我的真名叫莫世青。”
虽然梅七言以后的人生很可能和她毫无关系,但是莫世青还是很自私的希望他能记住自己的名字,她料想梅七言不会回答,所以推开门转身便走。
“我知道……我很早便知道了,阿青。”
忽然,梅七言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莫世青心想,这便足够了。她走出了院子,坐上了杨胤初为她准备的马车。
柳少阳一直远远地望着这一切,直到马车的影子都瞧不见了,他才慢悠悠的来到莫世青的房间。
房门没关,依稀能看到梅七言的背影,柳少阳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坐到梅七言的旁边,看着满桌丝毫未动的佳肴,不禁可惜道,“菜是好菜,就是凉了。”
梅七言没有回话。
柳少阳打量了一圈莫世青的屋子,屋里桌柜摆设一切如旧,床铺整齐干净,仿佛没有人住过一样,想着这女人倒真是狠心,说走就走了。
“你就这么放她走了?”柳少阳问。
梅七言听到这句话,才终于开了口,“放与不放,我能如何?”
“这可不像你啊,梅二。”柳少阳拿过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
“我身子是什么情况,你不是最清楚么?”梅七言反问他。
柳少阳端起酒杯的动作停在半空,他愣了一下,然后喝了一小口酒,嘴巴砸吧了两声,说:“所以你是为了这个才放她走的?”
“我不是能陪她走到最后的人,与其将她留在身边为我伤心,还不如现在就放了她,至少,以后的日子里,她不会活在内疚与自责当中。”
“那倒是,毕竟你这伤也是为了救她……”
梅七言倏地看向柳少阳,冰冷的目光让柳少阳嘴里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梅二,你信我,我定会找出救你的法子。”
梅七言却满不在意的笑了笑,“不日新皇登基,你父亲年岁已高,已经请旨准备卸职还乡,玉清,我希望你进宫接任太医院院令一职。”
柳少阳正喝着酒,闻言差点呛出来,他放下酒杯对梅七言连连摆手,“梅二啊,你不是最了解我的吗?人生本就够无聊的了,你还让我待在无聊的地方虚度余生。”
“那你答应我,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就进宫。”梅七言忽然正色道。
“咱不说这个了,乖丧气的。”柳少阳放下酒杯,不敢再看梅七言,他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喃喃道:“这女人还真是什么都没带就走了。”
梅七言双眼看向梳妆台的上方,那墙上留有两个钉子半镶嵌在里面,原本应该是挂着物件的,现在却空空如也。梅七言看了许久,闷声说道,“她带走了青玉剑,还有我送给她的那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