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赶快把你们二爷抬到屋里去!”柳少阳最先回过神,对近卫们喝道。
梅长冀捂住受伤的胳膊,站在门口静默的看着这一切。
以悱和云柒分别立于两侧架起梅七言的双臂,可梅七言和莫世青的双手还紧握着,他们做近卫的不敢妄动,只好用眼神向柳少阳求助。
柳少阳重重的叹了口气,硬是上前将两人的手掰开,“都什么时候了。”
柳少阳看着梅七言被抬了进去,紧接着吩咐以悱和梅长冀留下,其余人在院外候着,加强防卫。
莫世青手里空空,她侧头看向柳少阳,说:“你不说些什么吗?”
埋怨她的话也好,责怪她的话也好,她会全部承受,不会反驳。
柳少阳不看莫世青,他转身对云柒说,“封锁院子,外人一律不让进,你家主子受伤的消息不可外传。”
说罢,便关上了房门。
莫世青只匆匆瞥了一眼躺在床榻之上的梅七言。
云柒和素桃去了院子门口守着,门外只留有莫世青一个人。
屋内一片肃穆,气氛沉重又压抑。
柳少阳在看病时不喜人吵,以悱和梅长冀都默不作声。
柳少阳用剪刀剪开梅七言的前襟,却发现在里衣之上被箭射穿的还有一方帕子。
“扶好他,我要拔箭了。”柳少阳说。
莫世青抱膝蹲在地上,头埋进膝间,不知时辰,双腿的麻木昭示她已经呆坐了很久,可她依旧不敢挪地方,她坐在这里,脑子里一团乱,什么也听不见,她已经哭过一次了,双眼红肿发胀,嘴唇没有血色,可这都不算什么,因为她最重要的人正在里面经历着生死。
她年少时也有过对爱情的憧憬,更是沉迷过王子公主无法逃离的命运般的设定,如果有一天,有人为了她甘愿赴死,她一定以身相许。
如今这样的人出现了,可是她后悔了,她宁愿从没遇见过梅七言。
莫世青不知道里面的消息,也不敢贸然闯进去,她深陷自责与懊悔,就在这个时候,梅长冀开门出来了。
梅长冀用没受伤的那侧挨着莫世青坐了下来,他拍了拍莫世青的肩膀。
莫世青如有所感的抬起头,见出来的人是梅长冀,赶忙问道,“梅七言呢?他怎么样?”
梅长冀见莫世青一脸的可怜样,于心不忍,话到嘴边又改了口,他安抚道,“人没事,正在里睡着。”
他撒谎了,柳少阳刚才分明说的是,“能不能活就看今晚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看看他了?”莫世青揣着的心可算是放下了,她在那几番不清不明的谬想里,都已做好余生守寡的打算了。
“等等……”梅长冀摊开了手。
“这是什么?”莫世青看着他手上带血的帕子,疑惑道。
“少阳哥说,这是你的物件,要我交给你保管。”
“我的?”莫世青狐疑的拿起帕子打量着,那帕子沾满了鲜血,正中心被戳了个洞,不过这不是她的帕子,那上面是她不认识的图样。
她想将手帕还回去,忽见那帕子一角折翻了起来,露出白色,她赶忙打开帕子,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莫世青的心一沉,她没有在看下去,她很清楚那是什么。
莫世青把那染血的纸张,紧紧地攥在手里,一遍又一遍的捶着自己的大腿,魔怔了一样。
“你这是做什么?”梅长冀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腕。
莫世青再抬头时已经泪流满面,她的指甲抠进了皮肉,手心微微渗出了血,却丝毫不会感到疼痛,莫世青反握住梅长冀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一样,自言自语道,“我究竟在做什么……”
她比谁都要清楚那张纸是什么,数月前莫世青被冤进监牢,绝望时曾在纸上写下梅七言的名字,她当时在心里觉得能来救她的人只有梅七言,可转念一想,她与梅七言非亲非故,人家凭什么来救她,于是把这可笑的想法和写着梅七言名字的纸一同丢掉了,可没想到,梅七言真的来救她了,还把这纸捡了回去。
当梅七言把写有他名字的纸视如珍宝贴身保管时,莫世青却一边享受着他的好,一边想着如何离开这里。
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个负心女。
“我不走了。”
“你说什么?”梅长冀没听清,问了一遍。
“我不走了,我要留下来!”
莫世青松开梅长冀的手,回过身拍着房门,整个人趴在门上,声音嘶哑的说,“我哪也不去,梅七言你听见了吗……”
屋里的以悱低头不敢出声,而柳少阳在水盆里清洗着手上的鲜血,看着床上正在起热的梅七言,似笑非笑的说,“梅二,你听见了没有,这可是你用命换来的答案。”
床上的人紧闭双眼,一动不动。
几阵寒风刮过,雷鸣电闪,大雨倾盆,天空犹如黑漆漆的瀑,笼罩着人心的沉重。
“风寒雨湿。”梅长冀看到莫世青冻得通红的鼻头,说:“墨姑娘你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守着就行。”
莫世青摇摇头,她红着一双眼,鬓间的发已被雨水打湿,凌乱的垂了下来,瘦弱的身躯在风里瑟瑟发抖。
但她没有走,她要等到梅七言醒来。
梅长冀见劝不动她,只好回屋拿了披风和纸伞来,他为莫世青披好了衣,撑好伞。
两人同撑一把伞,梅长冀与莫世青离得这样近,他一伸手就可以揽到她的肩,可是他觉得莫世青的心离他异常的远。
屋里的人唾手可得,屋外的人求之不得,梅长冀恨不得躺在里面的那个人是他。
如若此刻重伤不醒的人是他,那么莫世青会不会像现在一样担心他?
梅长冀盯了莫世青片刻,忽的低声笑了出来,他回过头,眼神清冷的看那雨帘如串。要说残忍,还是非柳少阳莫属,柳少阳留了以悱在屋子里,把他推了出来,不就是让他看清自己和梅七言的差距吗?
柳少阳无需再做什么,梅长冀在这一刻已经明白,无论怎么做,莫世青心里只有梅七言,他的那点情意,微不足道。
梅长冀胳膊上的伤口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