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世青下了地,拿了铜镜照着,眼角下那一抹血红煞是惊心。她的手不自觉的摸向那白皙的脖颈,喃喃自语道,“若是那箭再偏几寸,我这小命是不是就不保了。”
“咚咚咚。”房门被叩响,“墨将军,是我。”
莫世青听出这声音是柳少阳,并没多想,她把铜镜放回床上,开了门。
“柳公子这么晚找我是有何事?”莫世青疑惑的看着柳少阳。
“我是来给墨将军送药的。”柳少阳抬手晃了晃白玉瓷瓶,侧身立定,素桃端着酒菜进了屋,放下之后就离开了。
柳少阳毫不客气的迈进门槛坐在桌旁,提起了酒壶。
“柳公子不走吗?”
“墨将军不必见外,叫在下名字就行,也可以称呼少阳兄。”柳少阳把瓷瓶放到对面的小桌上。
“我们的关系好像还没熟到可以称兄道弟的程度。”莫世青走到小桌前,拿起瓷瓶闻了闻,是一股雨后青草香的味道,闻起来很是提神。她拧开瓶盖,里面是白色膏状的块状物,莫世青用指尖轻轻揩了一层,问道,“这是什么?难不成是毒药?”
柳少阳抬头,对莫世青笑道,“我柳玉清只会救人,不会害人。”
“你不是很擅长制毒吗?”
柳少阳说道,“我研究毒也是为了救人,以毒攻毒而已。”
莫世青也笑了,“我认识的人里有一位很会下毒,说不定你们会聊得来。”
“那有机会一定要和你这位朋友好好切磋一下。”
柳少阳看到床榻上的铜镜,眼神并没过多停留,“这药膏,早晚一次,能保证你脸上的伤口好了以后不会留疤。”
“是么?”莫世青扫了一眼柳少阳,“既如此,我可是真是要好好感谢你了。”
“感谢倒不必,现下屋内只有你我两人。”柳少阳眸色深沉,“姑娘何不说实话,你并不是墨归乡吧?”
莫世青愣愣的看着柳少阳,心跳漏了一拍。
燕飞敲开萧如殷的房门,进门时还不忘四下察看一翻,确定附近没人,才放下心,不过关门时却稍微错开了门缝。
“少爷,萧蔺从湳国回来了。”
“嗯,先让他休息几天。”
“燕飞还有一事要禀报。”
萧如殷闭着眼躺在摇椅上,轻轻摇着竹扇,“说。”
“那墨归乡……”燕飞俯身到萧如殷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萧如殷睁了眼,“人呢,死了么?”
“并未,有人救下了。”
“呵,到底是命硬。”萧如殷翻了个身,背对着门口。
这时,一个人影从门前闪过,燕飞悄声走到门口,透过缝隙向外望去,只见一个男人佝偻着身躯拎着水桶,在不远处的花园半蹲下来擦着石阶,这人虽然低着头,却时不时看向这边。燕飞并没有追出去,而是掩好了门。
“是新来的负责打扫花园的杂役。”燕飞询问道,“恐怕是太子的人,还未走远,要不要把人抓起来?”
“没那个必要。”萧如殷有些困,他半敛了眼眸,说道,“以后有用的上的地方。”
“少爷,你心实在是太软了,明明身体还未恢复,还硬逞强。不是属下多嘴,前几日你刚能下地活动,便不顾大夫的反对非要出门,可是连一刻都没挺得了便折了回来。旁人不知道,属下还不知道吗?你还不是为了叫那人安心?”
燕飞实在是担心得很,哪怕有些话不是他的身份能说的,也顾不得了。
萧如殷挥了下衣袖,并未出声。燕飞知道这是让他闭嘴的意思,他站在萧如殷的背后,恭敬地行了礼。
不久,竹扇从萧如殷的手里滑落下来,燕飞捡起了折扇,他听见了细微的鼾声,看着萧如殷睡梦中还紧皱的眉头,想着等少爷醒来,叫大夫再来摸个脉。
莫世青不动声色的在柳少阳的对面坐了下来。面色平静,心下却慌乱如麻,她微微一笑,“柳公子真是说笑了,我不是墨归乡还能是谁呢?”
柳少阳抿了一口酒,说道,“白日你昏迷时,我给你摸了脉。寸关三部有脉,不浮不沉,表实,你并未患失魂症;缓中一止,经髓未阻,你不会武并不是受伤失了内力,而是从未练过气。试问,一个武艺超群的大将军,怎会如此?”
“你不会是欺负我听不懂?”莫世青不甘示弱道,“你分明就是在诓骗我!”
“你不是知道我的身份么?我这神医可不是骗来的。”
两个人互相盯着对方,谁的目光也不畏缩,似乎要在静的吓人的夜色里找到对方的破绽,良久,在这场只有眼神的博弈里,莫世青终是败下了阵。
她摊开了手,耸了耸肩,淡然道,“我从没承认我就是墨归乡,都是你们擅自认为的。”
“你这话不对,梅七言之前逼问你,你不是坚持说自己就是墨归乡么?”
“他怎么什么都跟你说?”莫世青叹道,“你们俩穿一条裤子吧!”
柳少阳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拿起酒壶给莫世青倒了一杯酒,他闻着酒香,不缓不慢的问道,“那么,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我对这发生一切也很迷惑,如果可以,我也不想顶着墨归乡的名字,冒着生命危险。”莫世青看向柳少阳,很是诚恳的说道,“我只是想平安的活着,然后平安的离开这里。”
“既然你不是墨归乡,那真正的墨归乡去哪了呢?”
莫世青也抿了一口酒,温热的气息充斥在口里,她把苦涩和火辣一起咽了下去,“谁知道呢?估计是死啦!”
柳少阳并没有完全相信莫世青的话,或许是这个消息不在他接受的范围内,他有些怀疑是墨归乡在装疯卖傻。
莫世青的酒杯空了,她又倒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你倒是比别人聪明的很,居然能发现我不是墨归乡,你说实话,真的是把脉摸出来的吗?”
“哦,那都是我诓你的。”柳少阳忽地笑了笑。
“什么?”莫世青坐直了,怒道,“你这个骗子,简直是太卑鄙了,居然骗我!”
“兵不厌诈。”柳少阳躲开了莫世青的视线。
“呵呵。”莫世青从牙缝里挤出了点笑容,“不过你还是第一个知道我不是墨归乡的人。”
“不。梅七言才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柳少阳磕碎了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