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要上新一批陆放翁的新作。阎君班昭突然觉得线装书很有意思,于是就征召了一些女鬼来手工装订书籍。曹鬼王的清河公主首先报了名,李青莲家的小娘子陪她一起去。
“陆放翁是谁呀,怎么写那么多诗?”曹公主最近八百年都不在国内,也不知道这些新鬼都是什么鬼。
青莲小娘子一直住在祖父家中,倒是和这个陆放翁认识很久了。
“哪里是什么诗呀。曹家大阿姐你是不知道,这个陆放翁可有名了。随随便便写个吃饭睡觉的动态,那可都算是诗哩。”
“这都可以?我家父亲和兄弟也写诗,就没有这样的。”
“时代不同了,可能就不一样吧。我阿翁也是写诗的,虽然没有像陆放翁这样的,也总是要吃酒的时候写。”
正说着呢,陆放翁的猫就来串门了。这次是只蓝猫,据说是陆放翁的踏雪猫被蜀地的汉儒扣下抵饭钱了,他就去外国的时候用一罐鲮鱼骗了这只回来。这猫也是来惯了的,她随便走走,有时候看看陆放翁的新诗。今天,某艾姓清儒家的鹦鹉也来了。他就跟着猫,猫干什么他也干什么。猫看到了陆放翁写哮天犬的事,突然就犯了公主病,一爪不合就没有这首诗了。猫扬长而去,鹦鹉见了紧随其后,并一路叫着从自家主人那里学来的评语,给陆放翁的新诗直接就盖棺定论了:“放狗屁!”。
说起陆判官,地府中的女鬼们就没有一个不知道的,就连猫也没有一只不认识他的。这个陆放翁是个什么来头,这么厉害?曹公主对他来了兴趣。小女鬼你一句我一句,把陆判官的来历说了个七七八八,但谁也说不明白。这时候,女班阎君正好过来查进度。她听到曹公主在打听陆放翁的故事,就使用了自己的权限,把地府旧档拿给她看了,并给她看了一些十王殿内部鬼才能看的影像:
片段一:
皑皑山上雪,点点红梅开。机雲山二陆潭边的少年武士与潭中的倒影对视良久,突然大笑一阵儿,整个的栽倒在水里,无需楚三闾的怀中石就沉了底。水漫过了头顶,清池的如镜之静波翻浪涌,潭底的月光明明如白昼。
天上的女仙今夜无事。曹鬼王的儿子任城威在五色祥云之上架着六龙车载着即将跟随新的丈夫离开天庭到地府上任的宛仙游览天宫全境。彩云之下,白雪皑皑,点点红梅宛如星星之火,随风远飘扬。“桃花潭水深千尺”,二陆潭的落英不肯随波逐流。
少年武士看到了一支红梅,他习惯性地接下了花枝的一端,意料之外的傲雪独立在滩涂的三尺冰上。敷粉红妆,金凤玉龙,黄衫紫裙。绿丝绦系着楚宫腰,麟趾踏着五色丝履,莲步风行,莺声燕语。她从凤冠上摘下了一朵红绒海棠宫花,亲自簪在他的绿鬓边。
“表哥,快随我来。”
片段二:
一位文生公子千里独行於蜀道之上。前面就是武侯祠了,听说诸葛武侯无论善恶,只要过他门前,拜与不拜皆无善终。一失足就是万丈深渊。下落的途中,松风呼啸声如鹤唳,物换星移几度春秋,戛然而止於烂柯之山。
久居人间的仙人闲来无事。天高海阔,云淡风轻。山人于此山中无论日月,散仙隐居古刹两袖清风。那厢的儒生埋没在层层堆积的竹叶之下,黄芦苦竹,熊罴环伺。“一朝被谗言,二桃杀三士。”人以群分,君子群而不党。
公子在昭烈庙住下了。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并不在意茶饭从何而来。头名如今是白衣,头上蝉鸣,在此客地投下名帖。自顾自的种下了不逾淮北的洞庭红,吴声楚歌,眠花宿柳。
“晚生陆放翁,吴人客蜀。”
片段三:
三千霜雪如瀑布,鬓边白海棠,蜀锦苏绣不染衣。
面当宛如三秋月,如今是粉雕玉琢似少年。剑眉星目,双凤飞于南山之根。朱唇皓齿,车渠开合东海之渊。身系于地府酆都,名录于天上宫阙。
地府依然是那样昏天黑地,哀鸿遍野。十王殿的王判官在陆判官上任以后依然是一个鬼自个儿工作,丝毫没有体会到阎君班兰台体恤下情新招一鬼给他减负的“古仁人”之心,唯一知道的是工作翻倍工资减半。
女班阎君在约不到王判私下闲聊之后,心平气和地向曹鬼王递了辞职申请,直到班兰台被秦鬼王阎君立宪剥夺了实权以及王判官的奖金从陆判的稿费里分红这才叫班超烧掉了举报信。
十王殿的文职鬼员们,一如既往地边工作边说闲话:
“今天陆判又摸鱼了?”
“瞎说什么呢,那是放鸽子。”
“陆放翁的新作啊,放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