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叫道:“丫头”。
“先生何事?”
在柳心转头之际,无名撒了一把用灵药制成的迷魂散,顿时她变得晕晕乎乎。
“去长安等我,不要再杀人。”等她完全昏睡后无名抱她入船舱,然后对附身在其面具中的威灵仙说道:“只要你保护她,我找到她前不让她受一点伤,我就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任何条件。同意就吱个声,别装死”。
“行吧!”
威灵仙长叹道,显得很无奈才答应的样子。
无名这才安心离开,前去捉拿那株再次出现的灵药仙·白首。
“药当有名,连心锁身,仙·白首,来。”无名就像刚入鬼林时一样被拖拽着走,只是这次他绝不会放手,即使跑到地府也要抓回来。
看到无名消失,威灵仙才从面具中跑出来,感叹道:“我们姐妹还真是命苦,姐姐你融入刀中,而妹妹我附身在面具之中,只能卖这小子个人情,等以后让他求求药师帮忙,不然我永远要和这女娃待一起了。”
“造的什么孽,早知道当初还不如被药师收了,我的舒心日子什么时候能来啊!”威灵仙突然大喝一声,“是谁?”
两股天地之气碰撞,惊起层层浪涛。
南海婕缓缓走出,脚踝上的银铃发出动耳之音。
“南海门南海婕,幸会!”
威灵仙暂时无法显出真身,要是真打起来不一定能讨到便宜,更何况柳心还处于昏迷之中。
“南海来的?在这里待了几个月我居然都没有发现,看来你还有点本事,不过你要是想打这女娃的主意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小心引火烧身。”
可南海婕是谁,南海门搬山派首席大弟子,岂会被威灵仙一句话吓到。她目光下视,下巴轻抬,俨有几分轻视之意。
“药刀的持刀人,小女子怎么敢放肆呢,只是想请她去我门坐坐,款待款待,难道这也不行?”
威灵仙岂能听不出对方的威胁,同意就动口,不同意就动手,这女人显然不是好鸟,没安好心。
不过她并不担心,因为在说话的功夫她已唤醒了柳心。苏醒的柳心坐起身,问道:“请我做客?究竟是做客,还是当人质呢?你的目标不是我吧,想用我来要挟先生,你凭什么?”
柳心声音一沉,脚下猛地发力,直接给船蹬出一个窟窿,强大的冲击像是向水里发射了一枚导弹。三米的距离,柳心以闪电之速拿着他父亲的刀斩在南海婕的屏障上,瞬发之间货船动荡。
“何必动怒,我不过想找他帮个忙而已。”南海婕顿了顿又说:“毕竟,医者的命,尤其是他的命,太宝贵了”。
柳心一息之间连斩千刀却依旧未能破快对方的防御,货船即刻四分五裂,炸的四周跌宕。南海婕右手兰花指一抬,使出仙法人间火,炎热的湖面覆盖赤红的火焰,似乎要沸腾般咕噜咕噜冒着气泡。
“你若是乖乖跟我走,可少些苦头,不然我可不保证收的住火势,要是一不小心,可能连全尸都保不住”。
柳心手握破缘,双刀而斩。
“之前解放鬼林已经动用了药刀的力量,以你现在的身体根本撑不住,会死的你知不知道。”威灵仙苦口劝告。
可柳心不管不顾,拔出破缘,绿光流转。
南海婕见势头不对,升起十道寒冰之障于身前,想要挡住柳心的攻击,可轰的一声过后冰障同时碎裂,她面对的,是柳心那双坚定的眼睛。
“任何对他不怀好意的人,都得死。”破缘的力量汇聚一点,南海婕眼有异色,防护结界出现了裂缝,寸寸碎裂。
“仙法——地狱火。”她倒退飞行,黑色的火焰席卷柳心。
但此刻柳心毫不顾及危险,只想击杀对方,她要排除掉一切对无名有害的人,坚定的信念加持之下她再次加速,武道枷锁断开,气息猛涨。
一击穿透南海婕的肩膀,紧接着一记凌空踏,二人同时钻入水底。
湖面翻滚不止,渐渐归于平静。
很快,湖水上燃起三道火,红、黑、蓝三火彼此相织,汇集成一个没有面纱,肩膀血迹未干的女子,正是方才命悬一线的南海婕。
“真是的,居然遇到个疯子。”
水下打斗的最后一刻,是威灵仙强行带走了柳心,否则不仅南海婕会死在破缘之下,柳心的命也会留在这片湖里。
为了保住柳心,威灵仙可谓是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想再次化形又得多等一段时间了。
而南海婕受伤,柳心被威灵仙带走,话,就得说回无名这边了。
“真实的鬼林竟然如此阴森。”
不肯放开灵药的无名随着鬼林进入地府,手中的金线依旧没有断开,他倒是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下山的第一个承诺,无论如何他都要去完成,他可不想落下个失信于人的名头。
“师父,你可得保佑我啊,不然你可就要失去你唯一且最可爱的弟子了。”说着还在心里拜了三下,祈求师父庇护。
昆仑紫竹林,药师头大如麻,他坐在亭子中,石桌上的棋盘棋子在快速变化,一瞬间黑白双方便下出上百手,比脑海推演更为惊人。坐在对面与他对弈的并不是命逍遥,也不是他人,而是他自己,他一分为二左右互搏,目的可不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
“地府的手看来我是够不到了,自求多福吧!”
黑白两人异口同声,语见略显惆怅。药师的推演之术还是从命逍遥那里学来的,只是他天赋异禀,走上与其不同的另一条路,可惜上天不认可他成为命师,所以从某方面来说在卜卦上比起命逍遥要低上一头。
无名的鬼林之变、地府之行,都不在药师的预料中,他的卦象中出现了一些不该出现的东西。
“不管你是谁,只要你敢动我徒弟,就算把天地翻过来,我也会找到你。”
愤怒卷起狂风扫荡整片紫竹林,叶片沙沙作响如利刃飞刀与坚硬的紫竹碰撞,发出的声音似钢铁交接,短兵相向。
跟着灵魂人流走,无名加快脚步追了上去,首先遇到的是阿史那一家,他摸着伊美的头柔声说道:“怎么样,大哥哥没骗你吧,下辈子你可以尽情奔跑,尽情享受阳光了”。
伊美俏皮说:“你这是不想让我当人?天天翻着肚子晒太阳,没事就遛着玩。”
“不当人就算了,你居然还有当狗的想法。”无名两手一摊,肩膀一耸,道:“我们小伊美的思想境界还真是高呢!”
伊美掐着腰气呼呼地说:“论年纪我比你大,那个小字不准带”。
“那你岂不是老姑娘了。”
“娘,她欺负我。”
“好了,他逗你玩的。”淑安慰说:”这么多年了还是喜欢耍嘴皮,下辈子谁敢当你娘啊,怕是要累死“。
“兄弟,多谢了,替我多谢柳心妹子,要不是你们我们还得熬好几年呢!”阿史那很是豪爽,大手拍在无名身上说道:“快去吧,前面还有你更想见的人吧!”
无名笑了笑,然后往前继续找着想见的人,比如张老伯。
“对不起。”这声道歉不仅是对张老伯,也是对整个弱水村的人说的。
如果他不去爬柳家院墙,就不会暴露医者的身份,就不会引来瓦方寨那群贼人,弱水村就不会出事。
张老伯没有责怪他,反而说只是他们命该如此,他们并没有后悔也没有人将事情都推给无名。因为本来他们也想到瓦方寨不会放过他们,只是大家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乡,否则就可以躲避劫难。
“医者是上天的恩赐,它是一种荣耀也是一种负担,我若是不留你也就不会让你遭罪。死了便死了,下辈子生病还指望你医治呢,到时候可别拒我与门外。”张老伯慈祥和蔼的样子,消散了无名心里的那根刺。
无名笑了笑,问道:“对了,你知道柳心父亲在哪儿吗,我找了一圈都没有人影”。
“你没有找到他?我刚刚成为还清醒的时候倒是见过他,但失去意识后再醒来就出现在了鬼林,鬼林的情况你也知道,就算他在,我们也见不了面,既然你没有找到,那可能他已经先一步投胎了也说不定。”
“好吧,不过你要是见到他可得告诉他一件事,现在柳心可厉害了,以后肯定没人能欺负他,不仅修武道,还修仙道呢!”
接下来灵魂会走黄泉路,而无名不能跟着,目送张老伯等人离开后,他也顺着金线所连方向而去。地府不像想象中的那般黑暗无光,这是一种别样的光明,因为这些光源就是不断出现的灵魂。
这一刻,无名终于知道树屋中的光芒来源于何处,那是伊美一家的灵魂散发出来的、足以驱散黑暗和寒冷的光芒。
金线猛地用力,触不及防的力道将无名拉了过去,他以另一种方式过了黄泉路,以偷渡者的身份。
鬼林之后是黄泉路,黄泉路之后是忘川,忘川上有座奈何桥,凡过桥者需饮孟婆汤。
汤中有六泪,小酌一口便可,功效分别是忘爱、忘恨、忘悲、忘欢、忘生和忘死六种。
爱恨情仇、悲欢离合、生老病死,几乎包含着生前所有记忆,在喝下孟婆汤后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奈何桥边有一石碑,名曰三生石,可显前世今生。其后立有客栈一座,供喝下孟婆汤忘去过往而还需等待轮回投胎的灵魂落脚,亦名三生客栈。
忆的是前世,忘的是今朝,迎的是来生。
进入三生客栈的灵魂会记起前世的种种,忘记今朝的一切,一夜过后他们便会离开客栈投胎转世,迎接新的一生,故因此而有客栈之名。
门前有一药植,见血封喉树,高至客栈第二层,其腰身三人方可抱住。每当有灵魂经过树下,想进入客栈,它就会无风摇曳,上面挂着的风铃便会响起,提醒三生客栈里的人。
推门而入,可见不少灵魂在桌子上高谈论阔、饮酒划拳,甚至有吟诗作对、唱戏歌舞者。
其间生气,像极了人间的茶馆、酒楼、戏院,四周设有烛火,将屋内照的明亮如昼。
但更为吸引目光的不是戏台上传来的戏曲之音,也不是桌上的文坛之风,而是从二楼莲步走下的女子。
她是这间客栈的管理者——彼,有翩若惊鸿之身,宛如游龙之姿,就连坐在戏台前的无名都忍不住多看上几眼。
千万别误会,无名可不是被其容貌吸引。
“怕不是有几百岁了吧!”无名暗自嘀咕着。
最后还是没能抓住灵药,被它逃脱,而自己也被带到三生石前。没有喝孟婆汤便过奈何桥的人,三生石不会唤醒他的前世记忆。
对无名而言,前世并不重要,今朝有师父在,他已经知足了。
许是注意到独自坐着的无名,彼走到无名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还亲自倒上茶水。
“公子瞅着眼生的很,不知是哪里人?”
“西北地界,弱水之滨,弱水村。”
“前世还是今朝?”
听她这么一问,无名感觉不妙,知道对方这是对他有所怀疑,但他只能强装镇定,若是被发现,只要彼叫上一声,奈何桥对面的阴兵就会冲进来带走他。
他可不是误入地府这么简单,到时候安上个私闯冥界、图谋不轨的罪责,那就真完了。
“自然是前世。”
撒谎他不是第一次,虽然药师告诫他要诚实,但也说过要灵活变通,现在就是变通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是编织谎言所需具备的基本素养,很明显无名在这方面颇有天赋,只可惜他有语言天赋却没有表演天赋。
彼端起倒好的茶水,递给无名说:“公子请用茶”。
客栈老板敬茶,周围人是羡慕的紧,还以为是哪位大人物光临忘川。
“啊!”无名抿了一口,味甜,一饮而尽,问道:“味道不错,这是什么茶叶泡的?”
“叶是门前见血封喉上的叶,水是忘川河里的水。”
无名刚续上的第二杯停在嘴边,迟迟无法入口,他心里数匹骏马飞驰,直道好一个果断狠绝的女人。见血封喉树的叶片在阴间是茶叶,在人间则是毒药、。
忘川河里的水是孟婆汤的成分之一,一碗忘川水、一片封喉叶、六滴生前泪,便是一份遗忘今朝的孟婆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