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铸剑

铸剑:守愚 Beta苯乙胺 7454 2024-07-07 22:09

  今天,父亲要守愚学铸剑。

  守愚家是有名的铸剑世家,铸剑术世代相传,早在秦汉,他家的剑便已是千金难求,不论江湖侠客,还是庙堂大员,都渴望着能有一柄出自他家的剑。家中,有一幅祖传下来的字,据祖父说,“这是位大文人的亲笔。”上书“匠师艺高胆大,宝剑色正芒寒。”

  这字初看之下平和中正,倘细细观之,墨似刺在纸上,见过这字的人无不惊叹:“这真是把剑铸在了纸上!”这幅字是他们家的宝贝,尽管家中还有许多其他人的字幅牌匾,但都不如它有他家的气象。

  如此好字,理应装裱悬挂,壮大剑铺的门面,可自祖上至父亲,尽是藏于家中,轻易不予示人。守愚问过祖父原因,祖父说:“挂了它,咱家就铸不出宝剑了。”

  “挂上一幅字,怎么就会铸不出宝剑了呢?”

  祖父却摇摇头,不再吱声了。

  铸剑需先选材,他的家乡是铸剑的宝地,这里特产的碤砂是铸剑的上好材料,但碤砂的产量小,又在河中与各种砂石混在一起,难以获取,所以不能大规模地用去铸剑。他家中有个规矩:除过技艺传承,碤砂不轻易铸剑。

  父亲十岁的时候就开始淘碤砂了。淘碤砂要立在河里,用水流的力量将竹筛中的碤砂与河砂分离,这一淘就要淘上半天,对体力的要求很高,初学者淘砂,往往半天也难淘出一斤来,但要打出一把好剑,少说也要花上三十斤碤砂。

  守愚今年十二岁,淘砂的第一天只淘得八两,父亲看着他手中的那捧黝黑的碤砂,淡淡地说:“今天就这样,明天继续。”

  一连几天,尽是如此。

  这些天,守愚只觉得手脚酸麻,使不上力气,再这样,他怕是要再淘上一个多月才能淘够三十斤碤砂。这天收工的时候,他看着父亲:“爸,教教我怎么淘砂吧!”

  父亲摇摇头,“淘的多了,你自然就会了。”说罢,父亲便走开了。

  求教无果,守愚也只好跟着父亲回去。晚上,他忽的看到自己床头的吸铁石,傻笑着一拍脑袋,“我还真是笨,这么好的办法竟然一直都没想到!”

  之后,守愚淘砂的工作进展神速,不到十天,三十斤碤砂就已经交到父亲手中。

  守愚看着父亲,期许得到他的表扬。可父亲却让他背着那三十斤碤砂再次来到河岸,父亲从他背上取下背篓,将他这些天淘来的黝黑的“碎金子”泼洒到河床上,守愚的心也像这些“碎金子”一般沉入河床、与其他的砂石混在一起,他不解地瞪着父亲,大声问:“为什么?”

  父亲背过身去,声音严肃,“碤砂,是用手淘出来的,明天继续。”

  守愚倏的一下哭了出来,三十斤的碤砂,抑或说他这么多天来流下的汗水、受到的苦痛,尽融入无声的流水中去了。

  他双眼含泪,看着这在残阳的辉映下发红发黑的无声河流,而父亲,已经走远。

  第二天,守愚在沉默中又开始了淘砂的工作,进度又再次回到了每天一斤都不到的水平,每天在劳累中度过,许多个晚上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进的屋、上的床。

  十多天后,守愚渐渐有了自己淘砂的办法,每天淘得的碤砂也从不满一斤涨到了一斤三两,这时候,他也不再像之前淘完砂那般狼狈了,他现在只想尽快结束这份无聊而费力的工作,他想,真正铸剑一定比淘砂要好的多。

  三十斤碤砂再次放到父亲面前,父亲抓起篓子,大步走向他的铸造室,“砂,是自己淘的;剑,是自己铸的。”

  守愚忙跟上父亲的脚步,进了铸造室。

  “接下来,把这三十斤碤砂熔掉。”

  守愚学着之前父亲铸剑时的样子,旺了旺炉里的火,将那篓碤砂倒了进去,他扭头看了看父亲,父亲面无表情,在一旁看着他,他不敢再多看,拉起风箱,两眼的光彩都集中在置身高温的碤砂上。

  守愚觉得他现在和炉中的碤砂是一样的,炭火的高温炙烤着碤砂,而身后的父亲炙烤着他。他右手一直在拉风箱,那节奏像是一个人在粗重地喘气,他又觉得面前的炉子也是被炙烤着的。

  守愚现在额上已经缀满汗珠,透过被高温扭曲了的空气,他看到炉中的碤砂也在流汗,和他不同,碤砂的汗不像碤砂一般黑,它有着火焰一样的红。他笑了,碤砂的汗让碤砂柔软了,一滴滴通红的汗珠聚到一起,招摇着,拉扯着他的心神,他终于感受到一丝凉意,炙烤自己的烈日似乎弱了些。

  但一瞬之后凉意便无影无踪了,守愚下意识地扭了下头,正对上父亲的两轮烈日,急扭回去,他已经从父亲的目光中得知了父亲的意思。

  凝神、屏息,小心地把熔化了的碤砂从炉中取了出来,他极力控制自己的胳膊好让它不那么抖,熔了的碤砂是不如它黝黑的时候那样好脾气的,有一点溅到身上都让人难以忍受。

  慢慢翻转,将这些通红的汗液倒入模具,下落的汗液追逐着,激荡着,打出火花落在他的手上,尽管被火花溅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痛,可他仍忍痛稳住双手,这样,才能驯服碤砂桀骜的汗液。

  浇注完成,守愚松了口气,如释重负,扭头笑着看父亲。父亲也似被炙烤了一般,脸上缀着汗珠,父亲烈日似的双目炙烤着他,又是什么在炙烤着父亲呢?

  父亲难得笑了一下,“好,行了,先到旁边歇着,待会仔细看好我是怎么做的。”

  等到铁水完全凝固成铁块之后,父亲将它从模具中取了出来,而后又放回炉中继续炙烤,一手“呼呼呼”地拉着风箱,炉中的炭火大旺,不多就便将父亲放入的生铁块烧的通红。

  父亲将通红的生铁从炉中夹出来,放在锻台上,左手用夹子稳稳夹住铁块,右手已经抡起了铁锤,这铁锤有十多斤重,若是让他来抡,用不了多久胳膊就要抬不起来的。

  “看哪呢?别走神!”

  紧接着,父亲大喝一声,一串钢花便从那块生铁上迸射出来,不等他反应过来,又是清脆的一声“铛”,大锤落在铁上,再次激起千朵钢花。

  守愚看得目眩神迷,以前父亲打铁的时候他从未这样细致地观察过,想不到置身其中居然会如此震撼。这时的父亲仿佛天神下凡,手中挥舞的大锤如同战场上将军手中的剑,而迸射的钢花是他的士兵,锤头每落下一次,钢花们就像是得到了进攻的命令,齐齐出动。

  天色渐暗,父亲的铸造室却有频率地闪着亮光。父亲锤下的铁不知已经挨了多少锤,倘从侧面看,就可以清楚地看到这块铁已经叠了十余层之多。

  父亲每次在将它捶打成形之后,都会从中间将它折叠,继续锤炼,往复多次,才把它捶打成现在的样子,但它现在还不符合父亲的要求,仍需要继续锤炼。

  父亲停住了,将铁放回炉中,“明天你自己来,抡锤要控制好力度,锤废了就从头再来。”

  守愚探头看了看炉中的铁,怯怯地点了头。

  次日,天边还未见明,父亲便把守愚从床上拉了下来,铸剑是要不得懒的。

  父亲把铁从炉中夹出来,“拉风箱是我要把铁折起来,用小锤捶两下是要翻面了,记住了吧?”

  守愚点点头,双手紧握锤柄。父亲又说:“规矩不能废,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行当,动手前要在心里头默念’百炼青钢,上映星宿,下辟不祥’,有祖宗保佑,这铁才不会轻易废掉。”

  “嗯。”

  将父亲交待的话默念一遍之后,他两腿撑地,抡出了第一锤。

  “铛!”

  钢花四射,他用尽了力气才控制好反弹而其的大锤,正要抡第二锤,父亲浑厚的声音传到他耳边。

  “重了,别着急,调整好节奏。”

  稳住身体之后,第二锤趁势落下,接着是第三锤、第四锤……在真正抡起锤子之后,守愚才体会到铸造是多么不易,几十锤抡下来,他只觉得自己的灵魂离开了肉体,在一旁看着肉体机械地抡锤,父亲示意他停下,从他手中接过大锤,继续捶打已经有了剑的模样的粗胚。

  “想什么呢,别分心!”

  守愚从父亲的训斥中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在不该走神的时候走神了,心里自骂了一句:“你咋这么不争气!这都坚持不下来?”

  胡思乱想之际,父亲已经将大锤递了过来,“你愣着干嘛?继续!”

  守愚抬头看着父亲,父亲不容置疑地点了点头,他接过大锤,又捶打起粗胚来。

  “用力,用力!”父亲在一边喊着,“饭不是你吃的?没进你的肚子?打个铁还软绵绵的,再用力!”

  守愚也很想用力,不想让父亲看低了自己,可胳膊的酸痛却是无比真实的,每一次抡锤对他来说都是巨大的折磨,他真想太阳走的再快一些,这样他就可以早点去休息了。

  “太慢了,再快点!照你这速度,别说十年磨一剑,十年你连个剑胚都打不出来!”

  守愚不禁又加快了速度,恍惚间,一锤子下去,只听到“叮”的一声响,父亲又叫他停下,“你去歇着罢!打个铁都打不好,还能干啥?”

  他晃到水池边,接了几捧凉水扑到脸上,又喝了几大口凉水,顿时清醒了许多,再回到炉边,“没事,我还行。”

  “光你行有个啥用?这粗胚废了,明天继续去淘砂罢!”

  守愚一脸茫然地看着那块废了的粗胚,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好好的一块粗胚,怎么说废就废了呢?

  粗胚废了,他也只好听父亲的话,又去淘了近一个月的碤砂。

  第二次打铁,守愚小心了许多,也常想怎么发力才能既保证速度力度,又能不损坏粗胚,可尽管这样,第二块粗胚还是在锻打的第三天的时候被他打废掉了,他只得再去淘碤砂。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有两年之久,期间,不断有人慕名而来,向父亲讨要碤砂铸造的宝剑,但父亲也只出手过一次,其他人即便出价再高,只要不合父亲的眼,也只能空手而归。

  守愚问父亲原因,父亲如是答道:“剑,是自己铸的。”

  他想不明白,人家若会铸剑,又何必来求剑?这不是故意挖苦人家嘛。但父亲却从来不给他解释。

  也有人出大价钱要买下他家的招牌,大规模地生产、销售他家的剑,但也全吃了父亲的闭门羹。

  父亲对守愚说:“那样蛮干是铸不出剑的。”

  守愚仍是不懂,他也不再纠结,他现在最关心的,是怎样才能打出一个合格的剑胚。

  终于,在不懈努力之下,他打出了第一个合格的剑胚。

  打造好剑胚之后,要用锉刀锉出剑弧、剑刃,如果需要的话,也可以在这时在剑上刻字。

  “锉的时候别着急,失误一次,你就再去淘应碤砂罢!”

  听了父亲的话,守愚更不敢大意,每锉一下,都要思索一番,来保证自己不失手。剑胚上的黑色在锉刀下化为片片碎屑,锉刀每过一处,那一处便露出锋芒来,寒光耀眼,这是真正经了千锤百炼才能有的。

  父亲立在守愚身后,抑扬着诵着:“宝剑出昆吾,龟龙夹采珠。五精初献术,千户竞沦都。匣气冲牛斗,山形转辘轳。欲知天下贵,持此问风胡。”

  守愚辨得出,祖父和父亲每次锉剑时都会吟诵这诗,这是描述铸剑匠师之用心、铸出宝剑之不凡的祈福的诗篇,用它来祈祷这次铸造顺利成功。

  守愚心中底气更足,愈发觉得轻松,心头的包袱也轻了许多,锉刀剑胚光影交错间,锉剑终于完成,幽幽的剑刃映着守愚和父亲。收起锉刀,守愚正要拿小锤和刻钉在剑上留下剑名,却被父亲挥手阻止:“这样是铸不出剑的。”

  守愚想问原因,父亲却直接说:“去准备淬火罢!”

  淬火,是铸剑过程中最重要的一步,能够通过淬火的宝剑无不刚中带韧,百战不折,这是鲤鱼跃龙门的一步。他家淬火的方法是从宋时就流传下来了的,先将特制的淤泥附在剑身上,再把剑放入炉中烧至通红,在剑体火红灼热之时置入他家乡的井水中快速冷却。若剑身上没有裂痕出现,这剑便过了淬火,再回火将剑身敲直、锉去剑上的污物,装上剑柄、配好剑鞘,一把宝剑便完成了。

  当守愚看到淬火在剑身上留下的两道裂痕时,守愚哭了,这代表着他明天又要去河里淘碤砂了。

  父亲仔细看了剑上的裂痕,神色波澜不惊,似是早料到了这样的结果,背对着守愚说:“明天你不用去淘碤砂了,离开家,到外面闯荡罢!不到十年,就别再进这个家门!”

  守愚止住了哭,一脸茫然,父亲离开后,又开始嚎啕大哭。

  守愚走的时候,是一个人,就连母亲也未来相送,守愚明白了,这是父亲的意思。

  独自在远行路上,昔日淘碤砂的河仍川流不息,还隐约能从清澈的河水中看到些黝黑闪亮的碤砂静躺在河床上,守愚在他第一次淘砂的地方站住了,泣不成声。

  他离开这条河的时候,是无声无息地,如同无声无息任河水运到这里的碤砂。

  守愚走了,父亲又在家中铸起了剑。

  这十年,父亲是一天一天数下来的。满十年的那天,父亲早早让母亲准备好饭菜,而他则背着一个精致的匣子,守在家门旁边。父亲迎来朝晖,送走残阳,仍不见守愚的影子,入夜了,一弯残月钩在夜幕上,可怜地洒下寥寥月光,父亲的双眼瞪得发直,好像要凭空把守愚瞪出来。

  地平线上的那倒金边映上父亲鬓角的点点斑白的时候,父亲才蹒跚回屋里,苦笑着:“他是恨上了我啊!”

  自这天起,父亲不再铸剑,每天背着那个匣子,在家门口守着。

  十二年后的某天,一辆咆哮着的黑色野兽在父亲面前停下,守愚西装革履,从车上下来,“爸,我回来了。”

  父亲像是看到了只怪物,许久未说话。

  “爸,认不出来了?我是守愚啊!”

  父亲这才两手颤抖着拉住他,呜呜地发出声:“好,回来就好!快,跟我进屋让你妈看看!”

  “嗯!”守愚连连点着头,扶着父亲进了屋,“妈,我回来了!”

  母亲两眼泪光,起了皱纹的眉眼似要把守愚看个遍,她一个劲地点着头,嘴里不断说着:“好啊,真好!”

  守愚的双眼也湿润了,二十二年独自在外,受的苦无处倾诉,只有他一人承受,如今再见到母亲,才终于又觉得自己是个孩子。

  “都是你爸的不好,这么多年,让你在外边受苦了。”

  守愚笑着说:“爸他是为了我好啊!若不是他当年看出我不是铸剑的料子,让我出去闯荡,我现在肯定还在家里铸剑呐!哪会有现在的成就啊!”

  听了这话的父亲默默走开了,再出现时,他守了十多年的匣子已经不见了。

  吃过饭,守愚给父亲点了支烟,“爸,我想把你和妈接到城里去住,城里比咱家好在多了,不管是交通,还是……”

  父亲不等守愚说完,就摆摆手,“我和你妈啊,就想安安静静地在老祖宗生活的地方终老,大城市,是你们年轻人折腾的地方。”

  “城里的条件真的比……”

  “你别说了,咱们祖祖辈辈都是在这块地上过活,有谁说过不好了?”

  守愚叹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听您的。不过,我这次回来,还想把咱家那幅祖传的字给请出来。”

  “你要它干嘛?”

  “不瞒您说,我现在在外边可以说是颇有财力,可一直缺少自己家的核心产品,我打算开一家专门卖剑的公司,工业化生产,只要把那幅字请出去,让我的产品有了名气,还愁卖不出去吗?”

  “你这是要砸了咱家这么多年的招牌啊!告诉你,就算要我死,你也别打那幅字的主意!”父亲脸色铁青,喘着粗气怒喝。

  “爸,您看啊,那字在家是明珠蒙尘,把它请出去的话,既能招财,又能让天下人见到它的风采,这是两全其美的事啊!”

  “两全其美个屁!”父亲指着守愚,眼中冒火,又无奈长叹:“你啊,我真是铸错了剑!”

  “这哪里关铸剑什么事!您铸剑的手艺大家都知道,在全国也难找出几个能有您这般手艺的人啊!您也别着急,先好好考虑考虑,那幅字应该物尽其用啊,您先想着,我去跟我妈说说话。”

  说完,守愚去找了母亲,父亲指着守愚离开的方向:“我就是死,也要把那字带到棺材里头!”

  晚上,母亲轻声对父亲说:“那幅字,孩子想要就让他拿去吧,这么多年他都是一个人,就当做给他的补偿吧。”

  父亲脸上的皱纹纠在一起,母亲看到父亲的样子也只好作罢,儿子这些年确实不容易,可那幅字对他们祖祖辈辈来说又岂止是一幅好字那么简单?

  母亲打开电视,电视上正在放吴天明的最后一部电影——《百鸟朝凤》。

  电影中,老一辈唢呐匠人焦三醉了酒,拿出一箱祖上传下来的唢呐,带着哭腔向徒弟咆哮着,“二三百年了,从前出活的时候,唢呐匠坐在太师椅上,孝子贤孙跪倒一大片,千感万谢的!可现在,谁他娘的还把咱唢呐匠当回事儿啊!”

  父亲纠着的皱纹被两行热泪化开了,“我铸错了剑,炉也铸错了剑啊!”

  守愚公司开张的时候,来宾对他家的那幅字早有耳闻,然而亲眼看到那幅书有“匠师艺高胆大,宝剑色正芒寒”的字的时候,仍是不吝溢美之词,“这真是把剑铸在了纸上!”

  他公司产的剑也因此名声大噪,畅销各地。再看到这幅字,守愚不禁又想到父亲把它交给自己的场景:父亲颤巍巍地拿着它,嘴里不停念叨,“我铸错了剑,炉也铸错了剑啊!”这与当年教他铸剑时的父亲相去甚远,他也有些感慨:“父亲果真是老了啊。”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公司开张的那天,父亲摘下了他家的那张积满了灰的剑铺招牌,拿斧子劈了,当了柴烧。

  当他接到父亲过世的消息的时候,二话不说,推掉了所有事情驱车回到家。

  父亲在棺中躺着,两眼瞪得奇大,紧抱着一个精致的匣子,老人们说,“父亲是心中有事,走的不安。”

  母亲说:“你爸他走的时候,还是念叨着那句话。”

  “我铸错了剑,炉也铸错了剑啊?”

  母亲点点头,脸上尽是悲凄。

  守愚把那匣子从父亲手中抽了出来,抠了暗扣,匣子“啪”的一声打开了。

  寒芒一闪,一把剑映入眼帘,他的面容映在幽幽的剑刃上,剑体流转着碤砂的乌光,剑身上有两道纵横的红纹,还有两个字篆在剑上,这是剑的名字——守愚。

  守愚觉得被什么蛰了眼,合上匣子,没再把它放回去,右手在父亲眼皮上轻轻一抿,让人钉上了棺盖。

  “起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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