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计划,徐振华是要去接旁边赛场换班的志愿者回宿舍的,但车一直向前开了好一会儿,他才发现,已经错过了赛场好长一段路。
清楚知道在这种心不在焉的状态下不应该上路,他只能就近在单板技巧赛场的停车场停稳车后,向车队理事请了假,休息休息,稳定一下思绪。
“爸,你明知道珍妮是不可能跟我回国的,为啥还要这样为难我们?”徐振华都已经忘记自己是第几次为结婚的事儿给父亲打电话了。
“你明知道对方的家庭性质是不可能跟我们家对称的,你为什么还要选择她?”
“一个人的出身是由他本人决定的吗?况且,门当户对是老掉牙的封建思想,爸,您是教师,是有文化的人,怎么也说出这样的话?”
“呵……可我现在觉得自己愧对学过的知识文化,而且我连自己的儿子都教不好,更不是一位合格的教师!”
“爸,您又说这样的晦气话!”
“难道不是吗?国家和人民给你提供了安稳的学习条件,把你送出国去就是希望你有朝一日学有所成,可以为祖国建设作出应有的贡献,而你却宁愿为你向往的所谓平等与自由及奢靡的生活条件,妄顾你本应承担的使命。教育出你这种见利忘义、崇洋媚外的小人,我还哪有脸面担起人民教师的头衔,我还怎么对得起党和国家!”
“爸,您总是如此偏执,只顾您的那些所谓信仰!我能出国深造,难道就不是靠我自身的努力才争取到的机会吗?三九寒冬,别人在被窝里甜梦,我仍挑灯苦读,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我的妻儿不必像我母亲那般,至死都未能吃上一口白米饭!”
“你说什么!你竟敢……”
“难道不是吗?您总把您的期望强加在我的身上,从来没问过我愿不愿意,接不接受,完全不顾及我的感受,并且忽略了我个人付出的所有努力!还给我设计了各种各样的条条框框,其实只为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一心想把我养成您想要的样子罢了!”
“你……好!看来你已然有了决定,又何必知会我?徐振华……不,你没有资格叫这个名字,我当初怎就给你取了这个名字?你应该叫徐叛华!徐叛华!”
当年越洋电话里骂红了眼,父亲留给他的话语,竟是“徐叛华”三个字……
浑身无力地靠在座位靠背上,徐振华想起了导致与父亲决裂的对话,眼角不禁渗出泪水。
“哥,你真是个白眼狼,你一味只顾你自己的感受,却连那是爸的气话都听不出?你可知道,爸为了你能与珍妮回国后远离那些狭隘目光,把自家房子卖了,置换了一套郊区的小楼房,他自己却搬回去学校那间我们小时候住过的窄小漏雨的宿舍。可是……你怎么可能知道呢?你甚至都忘记了爸是受资本家迫害才成了孤儿……”
听到妹妹说的这些话时,已是上个月回国为父亲办理后事了,一切都已无法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