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丁的成绩并不好,母亲的愁容便是来自这里,这里毕竟是小镇,教学水平有限,母亲和奶奶商量:“妈,我到市里租个房子,你去带小孩读书行不行?”
奶奶是一个比较有自尊的女人,她说道:“租就没有必要了,我就不去带人,在镇里没有什么不好,如果是买的,我就去。”
或许奶奶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母亲听进去了,她这一年十分努力,早起晚睡已经是一种常态,每天睡觉前要对账,今天赚了多少钱,天丁暑假都会出去找母亲,在母亲的小店里度过整个假期,每当晚上收档后,可以看见母亲在本子上涂涂画画,在写着什么,天丁那时候不懂,很快也懂了,这是存买房的钱,母亲想让他过得更好。
大街小巷的男女老少们在街上走动,个个脸上洋溢着笑容,鞭炮声响起,原来是新年到了。
今年过年家里异常忙碌,只见爷爷和父亲母亲坐上摩托车往市里去,在此间一个星期,奶奶也去了,天丁并不知道这是干嘛?
两个星期后的一天,知道了,原来他们去看房子了,房子买在一个小区,那天我看着母亲从包里掏出好多都钱,全是一百的大钞。
天丁懂事的时候,家里的耕地已经越来越少了,那会天丁不明白,为什么大家打破头想着离开这里,为什么不能在镇子里一直生活下去,这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让大家厌恶,为什么过年了要回老家过?
老家的空气多好啊,为什么不能呆在这里,天丁感觉城市里的人不好相处,家里有几块地就够养活大家了,随着父亲母亲出去打拼,大姑小姑,甚至叔叔也出门了,叔叔比天丁大不了太多,那天天丁问:“叔叔,你能不能不走?”
天丁的叔叔是和天丁呆的最久的玩伴,山上抓松树,打鸟,抓山猪,溪里游泳,都是叔叔教的,可以说青梅竹马不过分了。
小叔叔笑道:“你要好好读书,我之前不爱读书,现在感觉到压力了,这是一种从来没有到感觉,似乎是窒息。”
天丁疑惑,窒息是什么意思,这个问题在他上六年级的时候才明白。
叔叔摸了摸天丁的头,之前的感情都付之东流,似乎叔叔想忘记在镇子的一切,毅然决然的和父亲走了。
年后,天丁才发现老爷爷的满头白发,老爷爷已经不再年轻了,可是还有很多人要请他帮忙雕刻,甚至把东西请人抬到家里来请他雕刻。
老爷爷也开始教天丁写毛笔字,毛笔沾水,在家里的地板上画画写写,老爷爷写的是天丁的名字,他随手划动,那些水,在他优美的动作下开始工工整整,变得好看起来。
新房子装修好了,天丁也不情愿去了城市,虽然时不时回来,但是却感觉离老家好远,所认识的人也见一面少一面,老爷爷说他不想去城市,所以爷爷在老家陪他。
天丁看着家里慢慢变好,可是那一天,在下课的时候,天丁还在和女同学说笑,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天丁记得作业也写完了,没有惹出什么祸来。
“你的老爷爷去世了。”
班主任的话语很简单,没有丝毫的感情,天丁处于懵圈的状态,只是说爷爷等下会来接他,让他回教室准备一下。
同学们还在上着课,看着天丁众目睽睽的收着东西,背上书包走了,天丁也没有解释,这种感觉很酷吗。
天丁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自命不凡的人,有电视剧看太多的原因,也有奥特曼的影响,总是怀疑自己是一个要拯救世界的人。
可以说老爷爷的去世,天丁的世界观崩塌了,从来意识到死亡离自己那么的近,这么轻易的夺走自己的家人。
天丁随着爷爷回到老家,路上爷爷默不作声,回到镇子,路上的人也多多少少知道点情况,便道一声:“节哀顺变。”
老爷爷的身体很僵硬,听其他人说今天他们还在一起喝茶,然后下午洗澡的时候摔了一跤,就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母亲打了一个电话回来:“天丁,你害怕吗?别怕。”
天丁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当天晚上,家里的人都动身回来。
老爷爷就像这个家庭的太阳伞,每当新人出现,他便高高的为其挡风遮雨,无论谁在外面磕磕绊绊,跌跌撞撞,回到了家里,老爷爷只有一句安慰:“在这个家里,只要我在,就有肉吃,有米下,如果要出去,不拦你们,外面过得不好就回来。”
天丁发现自家的大木门,下面全是蚂蚁,那些蚂蚁在搬运这掉落在地上的碳水,一对又一对,走过的地方都是痕迹,无论天丁在途中抓走多少只蚂蚁,他们的队伍不会有变化,奋勇向前,似乎这些都不是难题,难道享受过程才是最重要的吗?
大门口的玫瑰花也是,一年一年,被爷爷砍掉以后,第二年反而更加茁壮,更加多茂密,那是生命的体现吗?为了活着,为了走出来,这般坚毅。
读书的意义又是什么,为什么我们要读书,是为了去解读这些未知的事情吗?
天丁点思绪很乱,他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自己那么小,脑子里会迸出那么多的古怪想法和疑问。
母亲和父亲回来了,他们的脸上看不出悲伤,只是不苟言笑,姑姑们泪流满面,仿佛是一桶水浇在她们的脸上,小姑吐了,她哭着哭着就吐了,后来才知道小姑肚子里有了宝宝。
叔叔哭的撕心裂肺,老爷爷很疼他,读书不好的叔叔喜欢看图书,武侠小说,老爷爷也满足了他,因为老爷爷说过一句话:“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人生,我只能去引导你们,却不能改变你们,所以我试着尊重你的选择。”
老爷爷走后第二天,家里来了很多人,比过年的时候还要多的人,有老爷爷的徒弟,有远方的妹妹,有他的义子,有受过恩惠的人,那时候,天丁或许明白了一件事,人是要多做善事,不知道这个世界真的有天堂或地狱,在良心上,是可以接受这些,至少不会百年后受到谴责,可以安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