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大梁城中有头有脸有地位的人,都收到了信陵君的请柬。
请柬中说,明天我在府中设宴,请大家一定前来,这次宴席上,我要隆重推出一位大贤给大家认识。
在整个魏国,除了魏王,就数信陵君有威望了,平日里大家想着法子都想与信陵君扯上点关系,现在信陵君亲自来请,岂不是莫大的荣光?
得到请柬的人,都觉得异常高兴,忍不住就要在旁人面前有意无意地炫耀几句,于是,信陵君明天再家中开设宴席,宴请一位大贤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大梁城。
第二天,大家早早就来到信陵君府上,却没有见到信陵君。管家非常热情地接待大伙,说公子一大早就出门,亲自驾车,去接那位大贤了,请大家暂且等候。有不到之处,请各位多多谅解海涵。
众人都很惊异,这位大贤,好大的排面,居然要信陵君亲自驾车迎接。也因此对这位大贤充满了好奇之心,对即将的见面满是憧憬。
信陵君为了这次宴请,准备很是充分,当下,管家请众人入席,奉上一些餐前开胃水果小吃。
大家都是大梁城中的名人,互相都很熟悉,此刻聚在一起,闲聊起来,中心议题就是一个:这位大贤,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够让信陵君亲自驾车迎接?
再说信陵君,此刻亲自驾车,来到大梁城东门。
侯赢照旧,还在城墙根里嗮太阳。远远就看到信陵君的车队走近,他看到驾车的是信陵君,信陵君下车,对侯赢客客气气地说:“先生,我在家中摆了宴席,主客是你,请全城的名士作陪,现在就等你入席了。你若是不愿意去,也无妨!今天,我就不走了,陪你一起嗮太阳。不过,你得管我饭!”
侯赢笑道:“好吧,好吧。我一穷老头,要管公子一餐饭,我全家要饿好几天肚子。也罢,我随你去就是。”
侯赢也回屋换件衣服,就那样登车。信陵君依旧坐到车夫位,为侯赢亲自驾车。周围的人们都惊呆了,这可是魏王的亲弟弟、赫赫有名的信陵君啊,现在亲自为一个看门的老头驾车!
坐在车上的侯赢,面色如常。他对信陵君道:“公子,我有个朋友,好久不见了,我顺路去看看他。他在市场上卖肉为生,劳烦公子先去市场一趟。”
信陵君道:“好啊。”
在侯赢的指引下,信陵君驾车来到市场上一个卖肉的摊位边。侯赢对信陵君道:“就在这里了,公子稍等片刻,我与朋友说几句话。”
他下了车,走进摊位。摊主是一位屠夫,长得五大三粗,威猛雄壮,声若洪钟。见了侯赢,非常热情地迎了出来。他看了一眼信陵君的车队,面色平静,也不上来与信陵君打个招呼,只顾得与侯赢畅聊起来。
信陵君就站在车旁边,牵着缰绳,静静地等着。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信陵君的随从们站在不远处,都气得要命,低声痛骂侯赢:这个看门的糟老头子,怎敢如此摆谱?公子驾车你也敢坐;命令公子,如同使唤下人;竟然还让公子在这里等你。你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吗?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但是周围的人们,却在羡慕侯赢,继而褒扬信陵君,大家认为:公子虚心下士、求贤若渴的名望真不是吹出来的,他对一个看门的老头都这样尊重,何况其他人呢!大家窃窃私语,越说越钦佩。很快信陵君礼遇侯赢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市场,引来了无数的赞叹之声。
侯赢一边和摊主聊天,一边偷偷地观察信陵君。他见信陵君面色始终如一,甚至越来越平和,心中暗暗点头,终于和摊主告别,回到车上。
对信陵君道:“劳烦公子久候!”
信陵君微笑道:“先生,还有什么嘱咐没有?”
侯赢看着信陵君,笑道:“没有了。现在,我肚子饿了,就想尽快去公子府上赴宴。”
信陵君大笑道:“好说,好说。”
赴宴的宾客在信陵君府上等了好久,其间,他们派人前往打探,听说信陵君去迎接的是看守东门的侯赢,都吃了一惊。一个看门的老头,何德何能,竟然能令信陵君如此高抬?
随着传回来的信息,什么信陵君亲自为侯赢驾车、什么侯赢去市场上探望朋友、侯赢让信陵君在外等候等等,这些消息让宾客们愈发目瞪口呆,心想:就算是人才,也不能这样啊!这侯老头的架子可是端到天上去了。
又过了好一阵子,门外终于传来车声,信陵君终于回来了。
信陵君请侯赢坐到首位,亲自为侯赢斟满酒,道:“劳烦大家久等。这位侯赢先生,是隐居东门的大贤,我专程请先生来与大家见面。”
这个时候,侯赢一反倨傲之态,他先对着信陵君深深地施礼,转身面对众人,诚恳地大声道:“侯赢糟老头子一个,承蒙公子看得起,称我一声贤才,我甚是惭愧。
“今日,公子亲自驾车迎我;我又故意与人闲聊,公子又耐心等待,毫无怨言。我侯赢何德何能,得公子如此青睐!我就是再狂妄,又怎会如此不识好歹!
“我这样做,是故意为之,就是要让全大梁的人、全天下的人都看一看,公子的爱才若渴,礼贤下士。
“我侯赢年迈,得公子为知己,无以为报,先以此扬公子之名。从此之后,侯赢誓为公子马前一卒,生死不离。”
就这样,侯赢成为信陵君的门客。之后,侯赢又推荐了朱亥,就是那天与他聊天的屠夫。
信陵君去看望了几次朱亥,请他一起喝酒吃饭,但是朱亥始终不冷不热的。信陵君很是奇怪,但也没有多想。现在,侯赢是他的心腹门客,对作为侯赢好友的朱亥,信陵君十分有信心。日后,只要他需要,朱亥定然是第一个站出来,可以与他生死与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