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诸非常孝顺母亲。
孝顺到什么程度呢?比如说,专诸性格直爽,好打抱不平,常常为了一些小事情,与人发生争执。他一身蛮力,发起飙来,几个人都拉不住。这个时候,只要请他母亲来,轻叫一声,专诸立刻就住手了,乖得像三岁的小娃娃。
甚至,他母亲有时不想跑那么远,便把自己的拐杖,给了专诸的老婆。专诸的老婆持着拐杖,走到专诸跟前,指着专诸说:“专诸,母亲叫你回家。”专诸就马上住手,乖乖地往家走。
专诸其实很聪明,就是善恶感太强,耳根子软,让人拿大道理说几句,很容易听信别人。再被有心人因势利导,把他身上那种喜好断人是非的根性引发出来,就会导致非常可怕的后果。
专诸为人杀猪宰狗,日子还能过得去。本来,像专诸这样的人,过个普普通通的生活,根本不会牵扯到宫廷内斗之中。可惜,也不知道是运气好呢还是不好,专诸认识了伍子胥。
伍子胥是楚国人,楚王杀了他的父亲和哥哥,他发誓要报仇,一路逃亡到了吴国。伍子胥这个人,有才干,有眼光,但他为人阴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所以,大部分结识他的人,结局都不好。
伍子胥刚刚逃到吴国境内,在路途中碰到专诸,见识了专诸的一身勇力和他豪爽耿直、善恶分明的性格,潜意识里就意识到这个人有大用。于是,他就刻意与专诸结为异姓名兄弟,说咱哥俩以后无论谁有难处,互相之间一定要全力以赴帮忙。专诸傻乎乎地满口应承。
这时,吴国的王叫姬僚,吴王僚有个堂兄姬光。吴王僚获得王位,是个很有意思的故事,这里且不说,以后我们专门来谈。总之公子光认为,这个吴王的位置应该自己来坐才合乎情理。
公子光不仅这样认为,而且还努力要推翻王僚,自己做王。因此,他一直在搞阴谋诡计,暗中豢养死士,处心积虑,随时准备推翻吴王僚。伍子胥就是这个时候,因为各种机缘巧合,认识了公子光。这两人都是狠人,几番交谈之下来,对各自的想法就了然于心了。专诸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介绍给了公子光。
给对方以超出常规的尊崇,一直是权贵笼络人的有效方法之一。当公子光和伍子胥的车队,浩浩荡荡地来探访专诸的时候,专诸正在市场上帮人杀狗呢。看到贵人们的车队来了,人们都慌忙躲避,专诸也不例外。
就在这个时候,伍子胥在车上高呼:专诸,是哥哥我来看你了。专诸定睛一看,果然是伍子胥。伍子胥给公子光和专诸做了相互介绍,公子光便用大礼与专诸相见,令专诸在一众人等面前,大是面上有光。
专诸就这样成为公子光的门客。公子光给与专诸相当高的待遇,工资高,奖金福利好,连他母亲都有一份。一有时间,就相互邀约,在一起喝酒唱歌。这样一段日子下来,连专诸的母亲都很是感动,常常对专诸说,你一定要好好报答人家公子光啊。
有天喝酒的时候,公子光就把吴国王位应该是自己的,但是却被吴王僚霸占了的事情讲了一遍。专诸听了,也觉得公子光真是委屈,就为公子光打抱不平。公子光假借酒醉,就说出了要杀掉吴王僚的想法。
专诸很天真地劝公子光,说你为什么不亲自和吴王僚,好好地讲讲道理呢?你不好意思说,也可以请其他人去与吴王僚讲讲道理,让他自己退下来,把王位让给你!公子光苦恼地说,吴王僚这个人刚愎自用,做王又做了好久,根本不可能听劝。要是去和他说这事,保不定他就先下手把我给杀了,所以绝不能讲。
专诸就说:但是,我现在不能答应你做这件事情啊,我要照顾母亲呢。公子光马上拍着胸脯说,这个你不要担心,万一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专诸心想,这事迟早躲不开,只好答应下来,说:好吧。
专诸回到家中,还没说话呢就泪流满面,母亲说:“儿子,是不是公子光要你去做事了!你去做吧。公子光对我们这么好,我一直想着怎么报答他,现在这就是个机会啊。你不要担心我。”
专诸还是有点迟疑,母亲就说我现在想喝点清水,你去河边拿点回来。等专诸捧水回来,母亲已在床头自尽了。专诸大哭一场,安葬了母亲。对老婆说:“我如果出了什么事,你一定要把儿子抚育大。有公子光在,他一定会有前程的。”
专诸去见公子光,把母亲自杀这事说了一遍。公子光大惊失色,陪着专诸悲伤了半晌。然后两人又谈到怎么来刺杀吴王僚。
吴王僚对公子光的戒心很重,防范异常严密,根本无法接近。专诸问:“王僚有什么爱好没有。”公子光说:“他喜欢美食,尤其喜欢吃烤鱼。”
专诸说:“行,我有办法了,你等我几个月。”公子光问为什么。专诸回答:“我去太湖边学习怎么做美味的烤鱼。”
专诸跑到太湖边,虚心向当地最好的烤鱼师傅学习怎么烤鱼。专诸这人,又聪明又肯下功夫,三个月后,他做的烤鱼,因为美味异常,俨然成为太湖一绝,很多人都跑去尝鲜。
这一天,专诸回来见公子光,说:“我准备好了,可以动手了。”公子光很久之前,就在家中修筑地下室,能埋伏许多训练精良的甲士。他就准备在家中杀掉吴王僚。应专诸的要求,公子光重金买来一柄匕首,一尺不到,锋利异常,把这把匕首交给了专诸。这把匕首,因为此事,后来被叫作鱼肠剑,是当时吴越间五大名剑之一。一切都准备好,就看公子光怎么把吴王僚请来家中做客了。
公子光就去见吴王僚,说:“大王,您好久也不来我家中做客了。最近我府上请了个厨子,他做的烤鱼是太湖一绝,明天特意请您去品尝。捎带我们君臣也拉拉家常,联系一下感情。”吴王僚说:“好啊。”两人就约好第二天在公子光家中见面。
吴王僚的母亲知道了,劝道:“儿啊,公子光一直对你深怀敌意,这次去他家里,怕是不安好心。还是不要去了。”
吴王僚一方面是自信过头,且答应了公子光,不好反悔,另一方面也是好奇那烤鱼到底有多好吃。就说:“母亲放心,我加强戒备就是了。”
第二天,吴王僚带领最精锐的护卫队,甲士们全副武装,排成两列长队,从宫中一直排到公子光家,就像是筑起人墙甬道,几位贴身侍卫不离吴王僚的左右。就这还不放心,吴王僚穿了三层宝甲,寻常刀剑不能伤分毫。
吴王僚就这样来到了公子光的家中。公子光一看这阵势,心中暗暗叫苦,也无可奈何,只好皮笑肉不笑地招待吴王僚。两人坐下吃饭的时候,每一道菜肴上来,都是侍卫接过来端上去,并且有人专门试毒,公子光的人,走不到吴王僚的十步之内。
吃了几道菜后,吴王僚就催促烤鱼怎么还不上来。公子光立刻派人去催,然后就听到回应,说马上就来。这时,公子光突然面露痛苦之色,惨叫一声,说:“大王,我的痛风病又犯了,疼得钻心,我先下去找布条,裹紧了就再来陪您。”吴王僚也没有在意,摆摆手让他走了。
没过几分钟,专诸端着一大盘烤鱼,高声说烤鱼来了。侍卫要接手,专诸说:“这个烤鱼,吃法有些讲究,需要我在旁侍奉。”吴王僚很是好奇,就让他端鱼上来。侍卫们仔细地搜查专诸,脱去了专诸的衣服,检查了没有夹带武器。并派人试了毒,没有任何问题。然后,四位甲士围着专诸,向前走来。
专诸在甲士的环绕之下来到了吴王僚的食案前,把鱼放下,一切如常。烤鱼非常鲜美,吴王僚是吃鱼的大行家,闻到味,便赞不绝口。就在大家都放松的一瞬间,专诸突然向前一扑,顺手插进鱼腹,抽出鱼肠剑,狠命插进了吴王僚的胸口。这一剑刺的太狠了,穿透了宝甲,从背部刺了出来。吴王僚当下就死掉。
专诸刺出这一剑的时候,心怀必死之念,没给自己留任何后路。因此,他刺中吴王僚,剑都没有拔出来,自己就被侍卫们砍翻在地。此时,公子光的甲士们蜂拥而出,与吴王僚的侍卫斗在一起。一番恶斗之后,公子光获得了胜利。再看专诸,早已经被剁为肉泥。
公子光如愿以偿,登上吴国王位,成了新吴王。他也没有食言,把专诸的儿子接入府中养起来,并封他做了一个待遇很高的官。父亲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又有吴王罩着,这孩子的前程当然是一马平川。
欲要杀人,先学烤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