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我要出门了。”匠将行礼放在家门口,说完话静静得看着拿着烟斗的父亲。
铁呼出口中的烟,干咳几声,而后道:“我交代的事情还记得?”
匠点头道:“记得,出门在外,做事要对得起自己良心。阿爹烟少抽点,别让娘担心。”
铁轻声回答:“嗯!”
匠看了铁最后一眼道:“那我走了。”
匠和父亲道别完,拿起行礼拔腿就跑,奔跑中还听到母亲在身后大喊:“匠,等等把这些干粮带上。”
匠心中想着:我才不带这么多干粮。听到母亲在背后穷追不舍地喊让匠带上干粮。匠回头喊到:“娘,阿爹给了我好多零花钱,那些干粮我不带了。”
抽着烟斗的铁听到这话,吓得烟斗都掉了:“我什么时候给你零花钱了?”
杨梅神经一震,一副要收拾铁得模样:“什么!老头子有钱给你!”
匠知道只有这么说母亲才会放弃追自己。
匠家境本就贫寒,昨夜匠见到母亲把家里能够储备的干粮,几乎都给装上,要是都装给自己了,家里吃什么?
从早晨就开始赶路到现在已经快下午,匠早就饿了,咬着牙撑着要到晚上才要吃点。
“烧饼,烧饼,又大又甜的烧饼。”
匠望向远处卖烧饼的大叔,这里有商贩,说明快到城里了。匠兴奋地笑了,奔跑起来,从小到大,到城里的次数没有超过两只手的数。
匠没跑几步,感觉腿有点软,嘴唇微微泛白。匠知道自己饿过头了,来到卖烧饼的商贩那里:“老板,烧饼怎么卖。”
“一文钱一个,小兄弟要几个?”
匠捏捏自己装钱的小兜,里面只有三个铜板,摇了摇头,不打算买烧饼,一文钱一个太贵了。
匠深深吸一口气,让烧饼的香味在味觉里多留一会儿,转身离去,顺着记忆的路线,匠来到一家包子铺。
“哈哈,烧饼太贵,还是馒头实惠。”从包子铺里出来的匠,手里揣着三个大馒头,笑呵呵得吃着。一文钱三个馒头对匠来讲,这可以做一天的口粮。
天渐渐暗下来,匠很开心,总算在天黑之前赶到城里。走在城里的街道上,匠知道这一条街是夜市,街上的行人现在还熙熙攘攘,这时正是热闹的时间,路过客栈门口,抬头看着客栈,客栈的牌匾,有些倾斜,里面陈旧的桌子,示意着店的悠久,虽然客栈破旧,匠知道这也不是他住的起的。
匠自言自语道:“今天准备睡桥下还是穿过夜市去破庙里住。”
虽然很少到城里,但每次和铁一起过来,铁不是带着匠在桥下过夜,就是穿过夜市,去破庙里过夜。一阵微风吹过,匠从风中闻到雨水的味道。
“去破庙。”
天渐渐暗下来,一闪一闪的白光,时不时惊现地雷声,让夜晚变得不宁静,大雨在一阵狂风后,倾盆而下。
破庙里讲故事的人,在雷声过后,总能讲到故事的高潮部分。
说书人在雷声响之前说道:“就在这,胜利在望的时刻。”说完话雷声就到来。
这些故事,铁经常告诉匠,匠是听着这些故事长大的,自来到这个世间起,就背负着的使命。
“说书的,时间不早了,该睡了。”
这个讲话的,听周围的人说,他是刚从战场上回来的,他的脸上有数不清的伤疤,腿少了一条,破庙里的人,对他都很尊敬,各自找一个安静的角落,躺下睡觉。
说书的停下来,外面地雷声,仍旧继续它地咆哮,袁良杰拿着拐杖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在破庙里转悠,心里有无法用言语表达的难受,袁良杰路过匠的旁边,看着匠,觉得匠很眼熟。
“小伙子。”袁良杰用拐杖轻轻捅了一下匠,匠抬起头看着这个怪叔叔,一脸懵。袁良杰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匠摇了摇头,莫名的被打扰让他不想说话。
匠旁边的中年人,同样被吵醒,少了一只眼的彭正合瞧了一眼袁良杰扭过头来准备继续睡,可就那一眼,脑海里浮现无数过往的记忆,侧着身子抬头看着袁良杰。
彭正合说道:“良杰!”
袁良杰的视线从匠身上移开,看着匠旁边叫自己名字的彭正合,昔日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那些一同上阵杀敌,回营一同吃糠咽菜的时光,一幕幕映入眼帘,那冲锋的号角声,此时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袁良杰激动地道:“彭大哥。”
袁良杰呼出这名字时,眼角已经湿润,想要蹲下却不留神身体失去了平衡。幸好,匠起身将袁良杰扶住。近距离看着匠,袁良杰越来越觉得匠眼熟。
“嘿!这雨下的,差点让老子在河里喂鱼了。”
“你的肉太臭了,鱼才不吃你。”
熟悉地声音,勾起藏在内心深处的回忆,袁良杰回头看向破庙门口刚进破庙的身影,一个个老弱病残,他们和记忆里的模样有差别,那些老的在记忆里脸上没有那么多皱纹,头发不是白色的,有好几个曾经教过他如何与敌人搏斗,战场上瞬息万变,要怎么和战友们配合。那些与自己年龄相仿的,有好几个曾经和自己一起并肩作战,还有几个是军医,有几个曾经为他治过伤,那些军医是国家派来照顾他们这些已经上不了战场的曾经的军人。
陆品良看着袁良杰问道:“你是!良杰?”
袁良杰脸上的伤疤比记忆里的又多了许多,身为军医的陆品良还是一眼就认出袁良杰,那个身受重伤还要上阵杀敌的硬汉,而今,站着没有拐杖都需要人扶着。
“老军医,你也在这。”袁良杰脸上出现久违得笑容,上一次笑是什么时候袁良杰已经忘记,见到这些故友,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喜悦。
陆品良说道:“真的是你,良杰,你怎么成这副模样。”
袁良杰情绪非常激动,本能的要靠近陆品良,双手推开扶着自己的匠,却忘了自己少了一条腿,又一次差点摔倒。虽然老了,幸好四肢健全,身为军医的陆品良身手还是可以,一眨眼就扶住要跌倒的袁良杰。
袁良杰像个孩子一样,抱着陆品良,哭泣道:“都死了,都死了,他们都死了,就我还活着。”
陆品良像个父亲一样,安抚袁良杰,等待袁良杰情绪好些,才开口道:“九段海发生的事,我们这边也听说了,你们都是好样的,都是我们龙国的好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