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沙州背靠大宋疆土，东边通往南城关，西边接壤蛮夷，入秋之后蛮夷那点牧场都黄白，必定要在南城关的互市上争抢物资，粮食如今是最金贵的，其次就是草药了！”

　　夏侯晨阳说罢就举起酒碗喝了一大口，“你们都是大凉山来的人，也是这些年最快崛起的药材商了，银子赚了那么多，又救过我和二哥的命，为啥就不肯捐些药材呢？”

　　苻湛还在思考二皇子魏毅坐拥守备军布局图的事情，没再留意夏侯晨阳说了什么。

　　二皇子魏毅虽然人在沙州，可他在京城眼线众多，这么多年跟随冠定侯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和兵部握有实权的大臣必定都处理好了关系，也难怪和魏若蓉的婚约迟迟没有成功。

　　燕帝势必知晓了此事，所以才会将这个野心昭昭的儿子丢在沙州这个不毛之地。

　　一旦联姻只会助长二皇子魏毅的气势，如今的燕国内忧外患，皇子夺嫡之争拉开序幕，有因为晋国新帝登机一事，燕帝有些被动，重用外戚还不如重用自己的儿子。

　　看来这次二皇子逆转了局势，如此看来，这盘棋早在几个月前就在部署了，这个二皇子魏毅必定也在落山安插有眼线。

　　没等苻湛继续琢磨，身边的阿辽撞了一下他的手肘，“晨阳公子问你话呢！”

　　“好小子，你不会是喝多了吧？”夏侯晨阳看出苻湛有些分神了，“我和你这么大的时候酒量早就练出来了，你还是太嫩了些。”

　　苻湛僵硬的点了点头，心中咆哮：我才不嫩，个头比你高，脑子比你灵活，功夫也比你好！

　　“呵，可能……可能是喝多了，头，头都有点沉甸甸的。”苻湛装作大舌头似得回了一句。

　　“那正好让我看看你会不会酒后吐真言。”

　　夏侯晨阳固执的问，“我们都给你登机皇册做了新户薄了，解决了你流民的问题，为什么你们就不肯无偿捐些药材给我的兄弟呢？”

　　“这个，这个嘛……”

　　苻湛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闭着眼睛胡乱哼哼了几句，趴在桌上，“这个我可做不了主！”

　　阿辽酒碗里的酒水晃了晃，“哟，晨阳公子，这小子八成是喝醉了吧！”

　　“果然太年轻，咱们哥俩继续喝！”夏侯晨阳‘哗哗’倒酒，仰头连着干了两碗。

　　“晨阳兄弟果然是豪爽，一个人的酒品就能看出很多事儿来，我估计你在战场上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阿辽夸赞的同时，无非是想要引出更多调兵遣将之类的消息。

　　夏侯晨阳果然入套了，“我可算不上什么人物，我那二哥才厉害。”

　　“哦，多厉害？”阿辽故意问。

　　“当初我二哥按照冠定侯的吩咐和白羽先锋营配合，那年攻打沙州时，正好是闷热的盛夏，我二哥带着一小队的兵马在东侧突围，结果却遭遇了蛮夷。”

　　阿辽诧异，“蛮夷也参加混战了？”

　　“那群蛮夷就是沙州的‘鬣狗’，逮谁咬谁，为了争抢军粮什么都做得出来。”

　　夏侯晨阳骂咧咧，“他娘，那次太过凶险，二哥还受了伤，当时被切断退路后，二哥没有轻骑往外送消息。他居然愣是硬撑了三天，还避人耳目挖出了一条沟道，让我传了消息。”

　　苻湛趴在桌子上装醉，却也听的清楚，他也有所触动。

　　这个二皇子魏毅就是这种人，在晋国做质子时就是蛰伏多年，一朝翻身，这种人有独特的洞察力，也难怪亲爹都要提防他。

　　“我对二哥忠心不二，因为我这条命是二哥救的！”

　　呵，愚忠罢了。

　　苻湛无声腹诽：二皇子魏毅被打发到沙洲，他从受制于人的质子蜕变成了卧薪尝胆的‘勾践’。

　　笼络人心就是这毅二哥的拿手好戏，所有人都认为沙洲是个蛮荒废地，可沙洲的位置特殊，那些被丢弃在沙州的将士都自认为和‘流放’没有什么区别。

　　和白羽先锋营不同，没人瞧得起驻守沙州的士兵，他们能够仰仗的只有二皇子魏毅了。

　　这等于将无主的利器拱手交给了二皇子魏毅，苻湛总算明白了过来，难怪魏毅要拿各地的守备军布局图。

　　他日若是想要复国，势必要和这个魏毅交锋。

　　这天晚上的一顿酒还真是没白喝。

　　一夜过后，萨乐君和边休顺利将走私的货物送了出去，苻湛和阿辽浑身酒气的回去歇着了。

　　第二天一早，萨乐君就找机会单独询问苻湛，“昨晚喝了不少酒吧？我给你房间里放了醒酒茶，你喝了没？”

　　苻湛点头，“喝了。”

　　“今儿又没有什么事儿，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萨乐君没瞧见阿辽，知道阿辽必定还在睡觉，可苻湛却一早就醒了，不免有点好奇。

　　“心里装着事儿，睡不着。”

　　“哦？”

　　萨乐君有点意外，将倒好的茶递给了苻湛，“什么事儿，总不会是你从那位口里套出什么秘密了吧？”

　　苻湛先是点头。随后又摇头，“算不上什么大秘密。”

　　等他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萨乐君之后，有些口干舌燥，一口饮尽了杯中的茶。

　　“这个二皇子谋划深远，晋国的新帝又来势汹汹，我只到你惦记着复国的事情，可——”

　　“可现在不是时机，我只是在收集相关境况而已，局势如何转变才是关键，我不希望等有能力考虑复仇时再去探究这些消息的真伪。”苻湛打断了萨乐君的话。

　　萨乐君楞了一下，没想到苻湛也在‘未雨绸缪’。

　　“我知道我们如今势单力薄，还进退维谷，我知道分寸的。”苻湛做出保证，他也不希望萨乐君太过担心了。

　　他眼中冷静，平视着面前的人。

　　“你有分寸就好。”萨乐君不希望继续聊这个沉重的话题，“阿辽昨晚为什么会配合你？”

　　“因为这个东西。”苻湛将那枚骨扳指拿了出来。

　　萨乐君笑着说道：“你如今也能独当一面了，看来我能教你的东西不多了。”

　　“怎么会，你那治病救人的招数我还没学会，别想摆脱我。”苻湛条件反射的争辩。

　　可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我怎么会摆脱你，胡说什么呢，我们是什么关系，我还等着看你娶妻生子呢！”萨乐君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