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之道就离不开衣食住行，不论是匪寇还是君臣，都要吃喝拉撒，商机也都尽在其中。

　　萨乐君说道：“我以前经常将‘富贵险中求’的字眼挂在嘴边，如今是真的走到这一步了，你真的不会后悔吗？稍有不慎，我们都会成为新帝的刀下鬼。”

　　“就算我们不反抗，不斗争，新帝就会绕了我们吗？”苻湛反问。

　　他早已经不是那个怀有赤忱之心的少年郎了，他的本性被这些年的时光打磨了一番。

　　“甘劭他们有底气和我们谈联盟，就是因为他手里攥着遍布十几个州郡的商铺，乱世中有钱又有势力的人少的可怜，能够入了燕军眼里的甘氏一族就是其中的代表。”

　　萨乐君叹气，“陆路和水路，他们都有门道，我们需要借助他们的势力和人脉，尽管我很不情愿，但我还是答应了。”

　　苻湛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既然如此我们就继续和他们合作下去，迟早有一日会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帮我复国。”

　　“希望吧！”

　　萨乐君垂眸喝着热茶，身子渐渐暖了起来。

　　“甘劭他们有得天独厚的实力，却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做这些事情，只能偷偷摸摸避人耳目的做些走私的买卖，还要同燕国的郡主和侯爷虚与委蛇一番。”

　　苻湛将取暖的汤婆子放在萨乐君的怀里让她揣好，才继续说道：“师出无名就是他们的软肋。”

　　两人聊到这一步，那些无奈和不甘心，也都笼罩着甘劭等人。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成为最合适的盟友。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萨乐君忽然问，“阿辽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提到阿辽，苻湛就嗤之以鼻，“他以前还会顾念甘劭等人，所以不会这般猖狂，自从上回开诚布公的谈过之后，他也不再藏着掖着，临走前还顺走了林子豫的马。”

　　“这个阿辽如今行踪诡谲，单枪匹马的出没互市轻而易举。”萨乐君说：“之前他会那般狼狈纯粹是因为顾及边休，否则以他的身手不可能会被巡防军发现。”

　　苻湛完全赞同这一点，阿辽似乎十分熟悉作战军队的特点，甚至懂得伪装，他那双眼睛和耳朵若是发挥到极致，简直能无孔不入。只要他想，就能够探知一切消息。

　　“很有可能是去了沙州，那把唐刀泄露了他的身份，我让子豫去打探晋国有名的军将名单，想要筛选出能将唐刀用得出神入化的人，目前还没有消息。”

　　“林子豫最近对你的态度越来越好了。”苻湛这么说话显然就是吃味了。

　　萨乐君还琢磨着之前聊的话题，没在意苻湛的表情和语气。

　　“彼此合作，总不能像你和阿辽那样剑拔弩张吧？”

　　萨乐君不以为意，“更何况比起病秧子甘劭，毒舌的边休，我更喜欢和子豫打交道。”

　　“呵，原来如此。”苻湛冷着一张脸，没好气的嘀咕，“林舒也喜欢和我打交道。”

　　萨乐君这次可算是反应过来了，觉得苻湛有些莫名其妙，“你脑袋里想什么呢，不会以为我对子豫又什么想法吧？”

　　她抬手弹了一下苻湛的脑门，这是她以前的小习惯，每次苻湛说错话，她就会这样略施惩罚。

　　如今苻湛都长大了，再有两三年就要及冠了。

　　此时这个相同的动作，在苻湛看来却带了一些亲昵和暧昧的意味。

　　他抬手用相同的手法，轻弹了萨乐君的鼻尖，“不是担心你，而是担心林子豫，他这一点倒是和林舒很相似，对有好感的人会关心备至，越过了那条尺度。”

　　在短暂的沉默后，萨乐君忽然就有点女儿家该有的羞态和扭捏了，只不过面对的是她一手养大的狼崽，所以也不介意表露出那么一丢丢的情绪。

　　“有人喜欢我不好吗？能巧妙的拒绝对方，并且维持这份好感，化作相互合作的助力不是更好吗？”

　　她将心里话告诉了苻湛。

　　苻湛的大拇指摩挲着茶杯上的花纹，装作云淡风轻的问，“既然你享受被人喜欢的滋味，那我也满足一下你的虚荣心好了。”

　　“少拿我调侃，不许浑说。”萨乐君皱着鼻子瞪了苻湛一眼。

　　她这一分气恼、二分厉喝、三分娇嗔、四分俏丽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在对情郎撒娇。

　　炭盆里发出了轻微的‘噼啪’声，在苻湛的心里炸开了一团名为‘爱’的火花……

　　他的这句玩笑话动机不纯，若是阿辽在场他决计说不出口。

　　在他的身上也存在有‘伪善’的一面，尤其是在萨乐君的面前，他一丝一毫都不曾表露出来。

　　为了掩饰他的那点心虚，只好垂眸装作喝茶，唯恐眼底一闪而过的情欲被萨乐君看到。

　　他甚至还抬手解开了盘扣的立领，才能缓解身上骤然腾升的燥热感。

　　“这么冷的天，你还解扣子，别以为在屋里就可以无所顾忌。”萨乐君放下手里的汤婆子，“别忘记，之前染了风寒的小厮如今都瘦得皮包骨，整日喝药跟吃饭似得。”

　　她嘴上唠叨着，还俯身靠近，抬手帮苻湛重新系上盘扣。

　　在萨乐君的眼里苻湛始终是她一手养大的狼崽，习惯是一个很可怖的东西，她以前也曾做过这种举动，并不觉得又什么不对的。

　　可苻湛却只觉得她那只手划过了喉结的位置，胸膛都抵着她的手肘，那一瞬间，苻湛连呼吸都要被眼前的人给融化掉了。

　　简单的一个扣子而已，萨乐君却扣了几次才扣上，嘴上还啧啧道：“这牛角扣就是麻烦，以后再也不给你的衣袍上用这种扣子了。你会不会不喜欢？”

　　她说话的气息都贴在苻湛的侧脸和脖颈上，那一瞬间两人之间的温度都极具上升。

　　苻湛能清楚的看到萨乐君呵出的热气，慢慢腾升起来，在他的唇角，鼻翼见散去，幻化成了一个若有似无的轻吻……

　　他不受控制的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在试图抬手将萨乐君拉到怀里时，那枚牛角扣终于扣好了。

　　这枚牛角扣子如同束缚住苻湛濒临失控的理智，让他重新后退了一步，在‘噼啪’燃烧的碳火中，将他倾巢而出的欲望和神情燃烧殆尽！

　　在后退的那一刻，他能够看到萨乐君桃花般的唇，目光在那沉默的瞬间将这个意念里的吻实体化，他喑哑地说道：“一枚扣子而已，你做的我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