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何要心存不甘，你是为我考虑而已。”苻湛和萨乐君对视，“你作为大夫治病救人是医德，可这趟来互市，你目睹了无数饿死的流民，以及那些惨死在混局中的商贾。”

　　他的话让萨乐君想起了弃医从文的鲁迅，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新兴人类，萨乐君很清楚苻湛想要表达的意义。

　　“更别提阿辽这样的一个人，他和我们都是晋国的人，拥有相同的国仇家恨，却站在截然不同的对立面上。”

　　苻湛定定地望着萨乐君，缓缓说道：“救国还是救民，你怎么选，我都不会有异议。”

　　与此同时，在京城的墨月山庄里，魏若蓉对着铜镜给林舒整理花鬓，她今日穿着窄袖的冬裙，质地不凡的印花暗纹在摇曳的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今年雪灾是避免不了的，我惦记着你在墨月山庄太孤单，今儿特地来探望你。”魏若蓉将坠着珍珠的风领给林舒戴上，声音温软的说道：“果然这白狐裘做的风领最衬你。”

　　林舒被变相软禁在墨月山庄，寒冬的季节，她也懒得出去，甘劭和边休带着亲信都前往了互市，她身边除了体己的侍女莹莹能说点知心话，剩下的的人都打发到了外面。

　　今日魏若蓉突然到访，让林舒倍感意外。

　　“多谢蓉郡主还惦记着舒儿，这里委实孤单，冰天雪地的更显寂寥。”

　　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林舒尊称蓉郡主。

　　“既然如此，你若是不嫌弃就住到我的府中，最近白羽先锋营的事情比较杂乱，我都带回府中处理。”魏若蓉如此建议。

　　“舒儿不敢叨扰郡主，今年诸多事宜天灾人祸连连，听闻互市那边的消息都被封锁了，送信的驿站都被大雪给堵了门。”

　　林舒说到此处一脸担忧，“郡主势必也有很多公事要处理，我怕住过去，再让郡主分神照拂，岂不是给郡主添麻烦？”

　　“咱们虽不是姐妹，又隔着辈分，但你该明白我是将你当做妹妹/疼的。”魏若蓉知道林舒提到互市是在担心苻湛。

　　“你若是住在我那府中，互市那边又什么消息，你也能第一时间知道，你觉得呢？”魏若蓉想要趁着甘劭他们离开的司机，派人搜寻了他们居住，却一无所获。

　　当初安插在甘劭身边的小厮，在甘劭等人出发前往互市的那天‘失足’坠入了墨月山庄的湖里，魏若蓉派人找到尸体时，发现小厮身上又外伤，显然死因绝非是‘失足落水’。

　　按照小厮最后一次传递的消息，墨月山庄还藏匿着甘劭等人的一些私人物件，其中就包括魏若蓉觊觎的银库钥匙。

　　在暗中搜寻无果之后，魏若蓉怀疑这钥匙是被藏在住处之外的地方，为了不让林舒察觉搜寻一事，只好亲自来此，找借口将林舒接出墨月山庄。

　　如此一来，便可以将墨月山庄翻个底朝天，魏若蓉相信必定能够找到银库的钥匙。

　　最终林舒被魏若蓉说服，让侍女莹莹简单收拾了一下，带了几套换洗的衣服，跟随魏若蓉的马车离开了墨月山庄。

　　两天一夜过后，远在互市的甘劭从林子豫的口中得知了此事。

　　气色刚恢复一些的甘劭，脸色有些阴晴莫测。

　　恰好萨乐君和苻湛掀帘入内，意识到屋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儿，两人面面相觑，也不急着开口。

　　林子豫一肚子的话说不出口，墨月山庄里确实放着银库的钥匙，而且还不止一把。

　　甘劭在京城经营的铺子饱受估计都有上百家，周转的现银自然不会少，暗流涌动的京城也需要暗自耳目和打点一些贵族，自然准备了不少古玩字画做礼物。

　　最重要的是京城的一些暗桩都用暗语标注在羊皮地图上，与那些古玩字画都放在一起。存放在

　　这些东西都被存放在银库之中，万一被魏若蓉派的人给搜了去，后果不堪设想。

　　互市虽然看似太平，可风雨难歇，甘劭边休等人不可兴师动众的离开。

　　关于这些细节，萨乐君和苻湛是一无所知的。

　　“是不是我们来的不是时候？”萨乐君主动停下了脚步，“要不，我们先回去。”

　　她和苻湛连片刻踌躇也无，转身就要离开。

　　甘劭抬了抬手，林子豫会意，上前两步，“两位请留步。”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林子豫按照甘劭的授意将墨月山庄的事情掐头去尾的阐述了一遍，关于银库钥匙一事，也没有隐瞒。

　　萨乐君全程沉默，换药的动作依旧流畅，并未因林子豫的这番话而又什么情绪起伏。

　　至于苻湛，他和平时一样，辅助萨乐君递医疗用具，面色如常。

　　等换好药，净过手之后，萨乐君才落座，发出了轻微的叹息声。

　　林子豫给萨乐君倒了茶，又帮苻湛一起收拾了那些医疗包里的东西。

　　“墨月山庄的事情，有些棘手。我不过问钥匙藏在何处，能让子豫这般担心，可见魏若蓉的人必定能找到，只是早晚而已。”

　　萨乐君将茶碗扣上，继续说道：“银库的钥匙有几把，是否能在短时间将重要的物件，提前转移？”

　　“我担心蓉郡主会让人暗中盯着京城里与甘劭接触过多的商贾，还有甘府自家店铺的人，这些东西就算能掩人耳目转移出来，可放在哪里都不合适。反而会让蓉郡主捷足先登。”

　　林子豫说到此处嘴角微动，语调都少见的急促起来，“若非情况紧急，我也不会来叨扰甘劭，让他拿个主意了。”

　　苻湛拿着纸笔递给甘劭，因为插着喉管的原因，甘劭无法正常说话，简单的事情可以用手势沟通，可墨月山庄的问题绝非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甘劭的目光放空了片刻，提笔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关键的字。

　　‘京运马道’‘边休’‘暗桩’‘飞记’。

　　“湛儿，事不宜迟，你赶紧将边休请来。”萨乐君猜测京运马道是紧急周转用的道路，其中有些细节估计边休是一清二楚的。

　　至于‘暗桩’和‘飞记’林子豫必定是能够理解的。

　　苻湛起身离开了屋内。

　　“今日之事，我本无意打探，可甘劭既然让你留住了我们母子，必定是有原因的。”萨乐君看了一眼甘劭，又将视线落在了林子豫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