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湛策马横踢，右手将袖里刀甩出，一左一右打断了箭矢的轨迹，势如破竹一般的气势将暴雨中的轰鸣声都给压制住了。

　　“这是燕军的白羽箭！”

　　阿辽拈花般抓住被苻湛打散的箭羽扫了一眼。

　　萨乐君在沸反盈天的雨声中问道：“啥玩意？白羽箭！”

　　苻湛解释，“白羽箭是燕军先锋营专用的，夜袭、突袭、奇袭、暗杀这些都是先锋营最擅长的本领，又叫做白羽先锋！”

　　“最大的特点是快、狠、准，唯一的缺点是出战时以小孤军为梯队；每一个小梯队不超过十人，分散作战，遭遇敌众我寡时，偷袭后就撤！”

　　这不就是维和部队里的突击小组嘛！

　　萨乐君夹紧白马‘霜衣’朝着林子狂奔，骤然说道：“这是什么狗屎运，还真让我们遇到燕军夜袭了，阿辽，你人在马车在，散开跑，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苻湛自然是要和萨乐君并肩作战的，扬鞭策马追上。

　　“……”

　　阿辽张了张嘴，他显然还有话说，却没想到萨乐君和苻湛压根不给他机会。

　　骤风疾雨打在脸上，萨乐君与苻湛已经涌入密林之中，马儿的速度很快。

　　“我怎么觉得咱们跑错了方向呢！”

　　萨乐君摸出后腰里的三棱刀，“这林子不对劲儿！”

　　苻湛见势不妙，连忙掉头，与萨乐君一前一后盯着周围的动静。

　　厮杀声是从河流那处传来的，应该是那燕军的先锋营的小股兵马顺利夜袭成功了。

　　“那先锋军后撤的方向会不会是咱们所在的林子啊！”萨乐君一猜即中。

　　雨帘里的黑甲军由远及近而来，速度快的惊人。

　　“尔等是什么人？”与这质问声一起传来的，还有刀锋擦过铁甲的动静遽然而来。

　　萨乐君和苻湛腾飞而起，踩着马背落在粗壮的树干上。

　　“军爷手下留情，我们是前往南城县的药材商人！”萨乐君自报家门，“受命于南城县的县太爷之命，押送药材。”

　　她看不清黑甲中的人脸，却看得到这刀光剑影暗藏的杀机。

　　“哦，林子辰授命于你们？”

　　这次开口问话的人明显与前者不同，声音浑厚却遮掩不住女子特有的温润感。

　　萨乐君腹诽道：这远古时期，居然也有女将军不成？

　　苻湛见萨乐君不答话，以为她是吓到了，抢先开口，“是，我们有书信为证。”

　　“何故要走这条路，你们可有通关文牒？！”

　　那女将军又问了一句，抬手示意。

　　原本出鞘的刀锋瞬间回鞘，那剩下的九名士兵都矗立于女将军的身后一动不动。

　　“雨这么大，通关文牒甚为重要，打湿了可怎么办，要不小人从树上下来，靠近一些递过去给军爷看。”

　　萨乐君语气带着颤抖，装出一副担惊受怕，又不得不如此的模样来。

　　“将你那通关文牒的包袱扔过来吧，我们确认后自然会还你，燕军不会欺负自家百姓。”

　　女将军的声线穿过雨声，语调比之前轻柔了一些。

　　苻湛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萨乐君之后，才解开了负在后背上的背囊，轻飘飘的挥动手臂将背囊扔在了临近的位置。

　　不料，那女首领疾步如电，眨眼间移动到了背囊即将落地的位置，探囊取物般接住了包袱。

　　在十步之内的距离下，苻湛和萨乐君都看到这位女首领并没有打开包袱，而是将右手探入其中，指尖来回摸了个遍，似乎在确认什么。

　　好在这燕国的通关文牒都是盖了官印，裱了硬壳儿的下本，触感特殊，容易分辨。

　　“你这包袱里放着算盘我能理解，匕首可以防身，这针灸包是作何用的，莫非你还懂医术？”女首领疑惑。

　　萨乐君十分庆幸，没有将她那奇形怪状的医疗器械包放在里面，否则对方肯定要炸毛。

　　“我娘是山里的半个郎中，懂一些针灸之术。”苻湛回了一句。

　　女首领没再发问，反而抬手将包袱重新扔了回去，意味深长道：“你们可以走了，押送药材的马车被遗弃，陷在河岸旁的淤泥里，下次请个功夫好些的镖师帮忙押运，最近不太平。”

　　萨乐君哑着声音说道：“请不起镖师啊，不过南城县的县太爷安排了衙役在半路接应，今晚惊扰官爷办事，真是对不住了。要不是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孤儿寡女也不会走这条路。”

　　“既然是为官府办事，我们这些冲锋陷阵的士兵也该道声谢，今晚之事不必介怀，是我们吓到你们才对。”

　　女将军说完挥动手臂，那九名士踏雨狂奔，快速消失在密林之中，却未曾留下半分动静。

　　“既然有县衙接应，那我也不必派士兵相送了，再次别过。”

　　话音落地，女将军也转身离去。

　　萨乐君与苻湛并未因此而松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打了哨声，‘霜衣’与‘旋风’出现，两人落在马背上。

　　“伸手不见五指，我瞧不清楚那女将军的容貌。”

　　萨乐君说道：“她方才说马车是被遗弃的，这个阿辽居然半路逃了！”

　　“我们先过去看看吧！”

　　苻湛将淋了些雨水的包袱重新系在后背上，用防水的外衣裹紧了一些，避免湿透了。

　　在策马走出密林后，苻湛对萨乐君比划了一个手势，眼尾挑了挑：有尾巴盯着我们呢，或许是燕军，也可能是阿辽。

　　萨乐君回了他一个手势：不要打草惊蛇，谨言慎行就好！

　　等他们两人找到马车时，苻湛胯下马，先环顾了周围，唯一能够藏匿人影的就是十几丈开外的林子了。

　　“我先把马车拉开，这雨还没停，我们的说话声不至于被那‘尾巴’听到的。”苻湛如此说道。

　　萨乐君点头，她下马之后，用力踹了一下马车的车轱辘，发现这马车的吃重程度有些蹊跷，沉默片刻才轻笑道：“恩，拉开马车，也省的那阿辽在泥里憋坏了。”

　　“什么？”

　　苻湛一愣，“你是说……”

　　他指了指马车下方的淤泥。

　　萨乐君点了点头，肯定了苻湛的推测。

　　“我还纳闷阿辽为什么会丢下马车，敢情他是藏在马车下了！”苻湛意外。

　　大雨浇透了阿辽的身体，他确实藏身在河岸的淤泥里，此刻正跪趴在马车下，为了避免车厢被涨起的河水浸泡，他用蛮力撑着车轱辘的下方。

　　“你这办法挺好，既不必和先锋营那股小士兵正面相撞，也不至于违反我的命令，做到了人在马在。”萨乐君称赞了一句。

　　其实只有阿辽自己清楚，被遗弃的不是马车，而是他自己。

　　当初在兖州遇到燕宋对打的混乱局面，他都不怕正面相撞，今夜不过数十个先锋营的士兵而已，他却只能藏在淤泥之中。

　　因为他万万没想到会遇到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