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萨乐君没有立场追问太多，毕竟还要招待文卿公主和乌格。

　　车马鸾驾抵达九盘山的时候，是未时三刻，日央时分。

　　烈日笼罩在山林之间，没有遮盖物的小场上都是赤膊挥刀的士兵，数不清的格斗太，用雕着刀剑的青石包围，遮阴的位置是马术训练的区域；

　　当初因为萨乐君的建议，苻湛将各个校场兵营都划分的详细，术业有专攻而已。

　　“我怎么没见到火铳小队？当初在落霞山的庄子，我阿哥的火铳小队很是厉害呢！”乌格提到这个就颇为得意。

　　文卿公主也很好奇，她见过落霞山庄里的靶场，也闻到过夜风裹挟着刺鼻的火药味，所以印象深刻。

　　另一边的苻湛带着华衡去见了被影卫单独软禁的沈嫣。

　　自从回京之后，苻湛因为疱疹还未痊愈的缘故，并未去找盛宴的麻烦，可他重新上早朝的那日，吩咐影卫将沈嫣不动声色的带到墨月山庄。

　　仅是不同往日，这个墨月山庄的前任主人是林舒，如今成了叛国的罪人，人这一辈子的机遇和运气都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对盛宴来说亦是如此。

　　“华衡，沈嫣我交给你处理，但这个女人有点小聪明，那模样看一眼就觉得是精于算计的人，你最好小心点。”苻湛有意提点了一句。

　　华衡说道：“这话你该说给沈嫣听，你在我手里都吃过亏，更何况一个沈嫣。”

　　尽管他说的事实，但苻湛还是有点不悦，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华衡一而再的踩到他的底线，此时并无多余的人，说起话来也不会客气。

　　“华衡，我不喜欢沈嫣再惹麻烦，但不代表我就害怕麻烦。”

　　话里话外的意思不言而喻，华衡能不能彻底解决沈嫣这个烫手山芋，苻湛都无所谓。

　　“这话我绝对无条件相信。”华衡抬脚跨过雕花的门槛，走下台阶的时候，从高处能够看清楚苻湛眼底那一抹轻且淡地愠色。

　　他笑着继续说道：“所以，你答应让我见沈嫣的同时，还借机让萨乐君跟着文卿她们去九盘山校场打探，不算是赔本买卖，对吧！”

　　“差不多。”

　　苻湛经过落霞山之行，在顺利收拢山戎一族的势力之后，唯一的意外就是和华衡这个定北王世子有了交集。

　　从这一路的相处中，难免感觉到华衡这个人总会若有似无的流露出一种状态，让你触不到他最真实的一面，你看的都是他想要让看的东西。

　　这也是苻湛一直反对萨乐君和华衡走的太近的缘故。

　　对他来说，他作为一个帝王，喜欢把周围的人和事情都看透，可恰好面前的华衡是一个不太好读懂的人。

　　“前面的庭轩就是沈嫣的所在地了。”苻湛脚步一顿，抬手指了指那个方向。

　　华衡顺着苻湛的动作望了一眼，并不着急进去，反而从怀里摸出了一个拇指长短的线香，变戏法似得，‘啪嗒’一声线香很神奇的燃烧了起来。

　　苻湛难道味道的时候，微微皱眉，“你准备这个做什么？”

　　“哟，你的鼻子挺厉害，不愧是跟着萨乐君学过医的人！”华衡将线香在空中挥了几下，“加了点料。”

　　苻湛冲着华衡摇头，后退了几步，站在了逆风的位置，“何止是加点料这么简单，这里面有迷幻神经的成分。你究竟要干嘛？”

　　“帮你解决沈嫣的问题啊，你不是也希望她收敛一下吗？不能来硬的只能来软的了。”华衡笑着往庭轩走去。

　　苻湛发现华衡抵达庭轩正门的距离不算近也不算远，恰好能够让那一截儿现象燃烧殆尽。

　　按道理着带有迷幻成分的熏香拥在沈嫣身上的话，苻湛能够理解，可拥在华衡自己身上，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带着这个疑惑，苻湛一直站在原地没走，不到半个时辰，华衡已经出来了。

　　区别于进去的状态，华衡身上中只穿着中衣，盘扣的衣领还解开了两个，束发的簪子不知道去了何处，走出来的脚步看似虚浮无力，却灭幼半分偏差。

　　他仰头靠在廊道的立柱上，闭上眼睛说道：“你知道当初我娘是怎么死的吗？”

　　乌格说过她的生母因为娘家之势成为定北王的正期，人人要称呼一句定北王妃。

　　沙洲一战华衡的外公、舅舅都战死沙场。至于华衡的娘亲如何病故身亡，有各种传说，生子时元气耗尽而亡，亦或者是被定北王冷待郁郁而终……

　　不等苻湛回答，他又说道：“其实也是巧合，我娘十五岁就嫁给定北王。”

　　“可她从出生是个欢脱的性子，会说话的时候就喜欢在市井里玩闹，喜欢跟着我外祖父和舅舅女扮男装到处混迹，误打误撞学了经商。”

　　这故事听起来没什么新鲜的，可此时的华衡额头冒着一层薄汗，语气也带着几分唏嘘。

　　以至于苻湛没忍心打断他。

　　“遇到定北王之后，她的生意还没落下，讨厌那些越境的规矩，定北王作为异性王，一举一动都被宋帝关注，毕竟战功不少，又有联姻的势力。”

　　“所以，我娘的生意都见不得光，她也因为这个特点故意做出了转变，以至于生意越做越大。”

　　“到后来，这生意就成了催命符，即使娘已经将很多生意都委托给了志同道合的故友打理，可最终还是被牵连而死。”

　　外界对于定北王妃的死之所以有那种要穿，都是华衡的舅舅、外祖父以及定北王放出来的消息。

　　各种各样的猜测和谣传顺理成章的遮掩了事实的真相。

　　“我从小被外祖父、舅舅、定北王放养似得丢在外面，还做出一副不受宠的样子给人看。私下我做的事情出了游山玩水，还有接触我娘亲的那些故友。”

　　华衡说到此处的时候，对着苻湛长长呼出一口气，“将我娘留下的那些生意重新回拢。”

　　“其实，外祖父和舅舅调查出我娘死因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就被派去了沙洲战场，而这一战，他们有去无回！”

　　“苻湛，我说这么多你应该知道这背后的意思了吧！”

　　苻湛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神情骤然间转变。

　　“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被人盯上了，他以为除掉我娘就能够取而代之，殊不知我娘将一切都留给了我，娘亲去世后，这生意处于停滞状态，某些人干着急！”

　　华衡又笑了一下，“定北王为我舅舅和外祖父收敛尸体，却遭到自称‘蛮夷’的人下毒，余毒残留在体内数十余年。”

　　“看似燕贼是我的敌人，蛮夷是我的敌人，可最让我憎恨的敌人是害死我娘的人！”

　　这让人憎恨的敌人八成就是宋帝，苻湛心中有了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