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火药了？这几天总是冷言冷语的。”萨乐君不满的皱眉。

　　苻湛手里的动作一顿，倒也没有解释，继续专注的忙自己的。

　　“和你说话呢，你到底怎么想的，不妨直接告诉我。”

　　萨乐君靠近了几步，撑着下颌看向苻湛，“是因为阿辽那日说了‘娶妻生子’的借口，踩到你的底线了吗？”

　　“那只是导火索。”

　　苻湛将手里的这瓶‘化骨水’调配好，将瓶塞密封之后，才颔首看向萨乐君。

　　“你这几日时不时叹气，是在担心日后的处境吗？我也好奇你想到什么万全之策了没？”

　　冷风忽然吹开了轩窗，鱼贯而入的寒风吹起萨乐君鬓边的碎发，她和苻湛目光对视的那一瞬间，无端生出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托着下巴的手指都蜷缩收拢。

　　这股威慑力让她有些熟悉，明明苻湛没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可他那周身散发出异于常人的威视。

　　不愧是虎父无犬子，萨乐君从他身上看到了昔日先帝的影子。

　　帝王气绝非与生俱来的，更不是后天培养就能取得的，苻湛的双手早已染满了鲜血。

　　他这些年经过千百回的锤炼，骨血中已将那些帝王术和驾驭人心的本事融会贯通了。

　　“我也问你话呢，你盯着我做什么？”苻湛又问了一句。

　　萨乐君收回了心绪，“我没想到社么好主意，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那你为什么不尝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呢？”

　　苻湛语气平淡，可说出的话却让萨乐君为之一振。

　　“你想说什么！”萨乐君意识道他接下来话可能又与复国一事有关。

　　苻湛琢磨着她的语气，含在嘴边的话重新咽了回去。

　　“我什么也不想说了，先帮你将这些‘化骨水’调配完。”苻湛收回了目光，不论萨乐君再怎么委婉的询问，他都没有再开口。

　　在他看来，黑衣人的危机虽然过去了，又顺利打发了落山新帝派来的人，可这只是表面的平和罢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与黎明前的黑暗才是最难熬的。

　　萨乐君看到问不出个所以然，只能转身去忙自己的事情，却总觉得如芒在背，后颈都凉飕飕的，她猜测是苻湛在盯着她看。

　　于是借着关窗的动作，偷瞄了苻湛一眼，却发现苻湛盯着那些瓶瓶罐罐出神，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不晓得是因为阿辽莫名其妙的频频消失，还是苻湛叛逆期的加剧，萨乐君的日子过得越发艰难。

　　她尝试着和苻湛谈心，却总是能被这个小子岔开话题。

　　对于苻湛而言，经过那一晚和阿辽的打斗之后，他觉醒的野心像是一颗埋入土中的种子，伴随着生根发芽开始长出枝桠和藤蔓，汲取着他的所思所想为养分，一天比一天茁壮。

　　按照平日的习惯，苻湛不论天气多冷，还是一如往常的起来打拳锻炼。

　　萨乐君在冬日有些贪睡，舍不得离开温暖的被褥。

　　这天早晨，萨乐君却被马蹄声吵醒，睡眼稀疏的隔着窗户的缝隙往外望了一眼，却看到苻湛一反常态的冒着凛冬的小雨打马朝着药田的方向去。

　　“这个狼崽子又要干嘛？”

　　萨乐君连忙起身披上厚重的大氅，围着兔毛风领，拿着马鞭打哨唤来‘霜衣’白马追了上去。

　　天还灰蒙蒙的，整个大凉山都被笼罩在静谧之中，苻湛之所以这么早打马出来，纯粹是发现了阿辽的踪迹。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苻湛抬高了视线，细小的水珠顺着下颌的弧线流淌而下。

　　不远处的阿辽单手抱着唐刀，身上的大氅被雨水淌湿，唯一露出来的只有那颀长的脖颈。

　　“什么时候你开始关注我的行踪了？难道不是我监视你们吗？”

　　阿辽解开了身上的大氅，从马背上跃下，连同那把过于修长的唐刀都搁在了一旁的大树下。

　　“这几天你去了何处？总不会瞒着我们吧？要不我怎么确定下次入京或者是前往互市做买卖，还不要带着你，免得耽搁你的大事！”

　　苻湛语气清冷，眼神却刁钻，来回打量着阿辽身后的那匹马。

　　这马绝非平日里阿辽套马车的那匹，即使颜色和骨架相似，却逃不过苻湛的一双眼睛。

　　“想知道吗？除非你将扳指还给我！”阿辽提出了条件。

　　苻湛却固执的回道：“有本事你自己来拿！”

　　“既然如此，我也无可奉告。”

　　阿辽扭头要走，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问了一句，“上次你对我大打出手，打伤了我的侧脸，今儿我得讨回来，若是我赢了你，扳指还给我。”

　　“如果赢的人是我呢？”

　　苻湛双臂舒展，摆好了出招的架势，“你会老老实实告诉我这几天你去了何处吗？”

　　阿辽在这一瞬间发现苻湛蓦地变了模样，在雨水缭绕的山林中，整个人显得格外突兀，仿佛平日披在身上的伪装悉数卸掉了一般。

　　“好，大家各凭本事。”

　　阿辽开口的瞬间就硬着凛冽的风雨，猛地跳到了苻湛的面前。

　　苻湛抬起双臂的手肘格挡，与阿辽的拳头捧在一起，刚猛的力道裹着周遭的水珠迸发到苻湛的眼角。

　　如今的苻湛早已变得沉稳，阿辽的凶猛的拳头震得他手肘发疼，双腿后撤了几步。

　　“你这一身蛮力，倒是挺符合山村野夫的身份！”

　　苻湛的体格并不比阿辽弱，可骨架却比阿辽消瘦几分。

　　他扫堂腿凌空一扫，将针尖大的雨水骤然踢洒到阿辽的面前，凭着刚柔并进的力道快狠准的出击。

　　“那你低估了山村野夫的能耐！”

　　阿辽没忘记苻湛曾不止一次踹过他的小腹，双臂夹紧苻湛的脚踝，用力向后拉拽，如同蓄势待发的野兽，想要将苻湛直接摔到地上。

　　“异想天开！”

　　苻湛脚下用力，借着被阿辽甩开的动作，整个人身体后仰，扶风如柳般再次翻转而来，这次不再是用下盘攻击，而是踩在阿辽的后背，曲臂出拳。

　　阿辽如狼般的瞳孔一缩，来不及做出应对，整个人就被苻湛带翻在地，面门撞到泥水前，手掌勾住了苻湛的手臂，贴着贴面重新反弹起来，抬掌就要劈向苻湛的头部。

　　苻湛偏头躲闪的那一瞬间，被身后裹挟而来劲风给惊着了，什么人！

　　“闹够了没，你们打上瘾了吗？”

　　萨乐君踩着马背腾空飞来，撞了阿辽的后腰，又拽出苻湛的手臂，硬生生挤入了两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