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乐君和苻湛聊起京城的话题时，林子豫恰好从外面回来。

　　“有边休的消息吗？”萨乐君开门见山的问。

　　她担心的并非是边休，只是旁敲侧击的询问情况而已。有阿辽这个高手保驾护航，边休的安危不至于让人担心。

　　“收到消息了，‘飞记’的人已经将东西交给边休了。”林子豫一身风尘仆仆，身上的氅衣上都是落雪。

　　进屋上茶的侍女要来帮林子豫宽衣，被他给避开了。

　　那侍女识趣的退了出去，将厚重的风帘挂上。

　　萨乐君问，“魏若蓉那边肯定盯着呢，边休带着阿辽出入京运马道，不会被人发现吧？”

　　“边休这些年和甘劭一起做生意，东奔西走的最清楚京城的情况。”林子豫说道：“京运马道这个地方，本多京城本地人都不知道。”

　　苻湛点头，“这倒是实话，若非甘劭提及，我还以为是官道呢。”

　　“这雪连着下了两日了，砭骨得凉意怕是让人招架不住，既然顺利抵达京城，那便可以放心了。”萨乐君给林子豫倒了一杯热茶。

　　林子豫道了声谢，双手捧着茶杯，渐渐缓和了身上的寒意。

　　他骑马跑了两条街，才确认了这个消息，披在外面的氅衣挂在衣架上，被屋里的暖意给蒸着，落在上面的雪花很快融化，顺着衣服的下摆滴落下来。

　　“这鹿皮靴子也禁不住风雪，若非你们的建议，裹了一层牛皮，怕是脚趾都要冻僵了。”

　　林子豫冲着萨乐君和苻湛感慨道：“这互市紧挨着沙州这个不毛之地，连个挡风的山林都没有，这风雪就像是刀子，硬生生割在身上。”

　　“今年真是雪上加霜，咱们还有御寒的冬袄和遮风的大氅，外面的流民和那些奴隶们却只能挨饿受冻。”

　　萨乐君之前外出过一趟，她和苻湛去了牙行街，倒不是专程去看之前救济过的百姓，而是去办正经事，甘劭的院子里不能少了侍候的人。

　　之前侍奉甘劭的小厮染了风寒，起初没敢吭声，怕失去了这份差事，结果越拖越严重，被萨乐君发现的时候，已经高烧不退，人都烧得说胡话了。

　　幸亏甘劭和他的接触不多，否则怕是要殃及了。

　　结果那日，萨乐君和苻湛遇到了不少冻死在街头的流民。

　　“若是没有你们当初在牙行街里送出去的银子，只怕死的人会更多。”

　　林子豫抿了一口热茶，呵出一团热气，“我带人出门的时候，随身都备着粗粮酿的烈酒，这样才能驱寒，否则连缰绳都抓不稳。”

　　“沙州本就是燕宋边境，属于边陲之地，风雪遽然加重，谁也吃不消。”苻湛说道：“包括沙州的二皇子魏毅和落山新帝派来的那些匪寇杂牌军。”

　　林子豫说道：“抢夺互市的蛮夷们对付这种严冬的天气已经颇有经验了，他们彻底退出互市，进入了休战期。可落山新帝的杂牌军却在风雪最猛烈的夜里偷袭了几个想要离开互市的商贾。”

　　不知道为何，萨乐君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撤离互市绝对要比想象中的还要艰难。

　　若是单枪匹马的离开倒也好说，关键是还押运着银子，以及那些铜火铳和数百枚的弹丸。

　　“这些杂牌军都是由烧杀抢掠的匪首们组成的，把他们逼急了，肯定要下手的。”苻湛说道：“落山距离互市遥远，不可能又押运对给他们运送物资，他们能做的就是强取豪夺。”

　　萨乐君点头，“此时沙州二皇子的人就显得被动了。”

　　这些被困在互市的商贾们已经没有足够的银子请沙州的巡防军来保护自己，作为燕军镇守沙州的负责人，魏毅绝不可能袖手旁观，任由这些落山的匪寇肆意妄为。

　　“你说的没错。”林子豫没料到萨乐君会推算的这么准确，看向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佩服。

　　他拿出互市的地图，指了指几个位置，“沙州的巡防军已经驻扎了这几个街口，毫无疑问就是冲着落山新帝的这些杂牌军。”

　　苻湛靠近看了一眼，“纵然不会正面交战，只要这些杂牌军敢再次露面下狠手，怕是会自讨苦吃。”

　　“可这几个位置都是出入互市必经之地。”萨乐君抱着手里的汤婆子，换了个姿势继续盯着地图看。

　　“由此可见这个魏毅除了要打压这股杂牌军，也是为了掌控商贾们的行踪，可谓是一石二鸟，一箭双雕。”苻湛明白二皇子魏毅也和这些落山的匪寇是同样的目的。

　　如今互市里的商贾们就是他们嘴边的肥肉，看得到吃不到的痛苦，让他们倍感煎熬。

　　“比起落山这些心狠手辣的盗匪之流，沙州的巡防军最多会变相的收取一点‘税钱’作为补偿。”林子豫感慨了一句。

　　“可商贾们本就过得艰难，这一趟赚来的银子也好物资也罢，说是拿命换来的也不为过。”萨乐君提醒林子豫，“并不是所有出入互市的商贾都和我们这般有备无患。”

　　苻湛表达了他的看法，“前期这个二皇子投机取巧，从商贾身上榨取了不少银子，如今还想要乘胜追击，不止是针对商贾，还想要将落山那股势力吞下去的货物和银子再捞回来。”

　　“恩，这个二皇子胃口不小！”林子豫将热茶饮尽。

　　他一边倒茶，一边说道：“当初我还觉得他驻守沙州这个不毛之地得不偿失，以为他会想办法阿和燕帝斡旋，至少再争取一些好处。如今看来他早就谋划好了，要打互市的主意。”

　　“若是接下来有任何异动，还要劳烦子豫及时告知我们。”萨乐君也要未雨绸缪，农历新年前她和苻湛必须要回到大凉山，那是他们的家。

　　林子豫点头答应了下来。

　　几天后，互市的局面又有了改变。

　　林子豫带回消息，落山的那些匪寇潜伏在互市的几个据点都不同程度的受到沙州巡防军的冲击，偏偏又没办法真刀真枪的干一架。

　　但凡这些落山的匪寇想要反抗，就必须要顾及据点里抢来的物质安全。如此畏首畏尾的应对，自然让人心里窝火。

　　“看来落山这批人是吃了大亏了！”萨乐君感慨，“活该，谁让他们对我们这些商贾下狠手，现世报来的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