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丫鬟
罗瓖婉从包里拿出图纸,蕖萝迅速接过,转身送去了杨师傅手上。
“哪里有问题,您尽管说,咱们的目的就是用最短的时间,做出最好的效果。”
杨师傅一张张展开,一边看一边心里赞叹:纸质真是太好了。
“罗掌柜的工程图画的方正明朗,比之专业的画师也不遑多让啊!”
罗瓖婉弯了下嘴角:“也仗着您经验丰富,才能看明白。”
“罗掌柜,这几处画的是什么,看着不像是窗户啊……”杨师傅微微皱眉,指着图纸上的某处嘀咕道。
“哦,您说的是塔楼上的窗户吧?那些是玻璃,一种特殊的透明物事,镶嵌在木框内做成窗子,外面的景色一目了然,室内也更明亮,能起到很好的保暖作用。”
“哦,还有如此好的东西?”杨师傅满脸惊奇,“这个我还真没听过,还是罗掌柜见多识广啊!呃......那东西不便宜吧?”
罗瓖婉点点头:“价钱倒是其次,只是不好找,市面上没有,还处于试验阶段。”
杨师傅有些震惊,没想到罗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商贾,竟也有如此宽广的路子,连靖安王府没有的东西,都能弄到,着实厉害。
询问完图纸的事,他便离开了。
提起自己在思遥城新买的铺子,罗瓖婉问罗炤能不能再找些人,装修改建店铺。
罗炤想了想,推荐了老钱的儿子,说那小子曾跟过工地,对内里的事门儿清,正愁英雄无用武之地呢。
罗瓖婉心中一喜,刚要嘱托他去通知老钱,请他儿子来庄子,猛然记起罗氏不在。老钱定也跟她们回罗阳村了,遂问起了另一件事。
“前院塌陷的位置,填补得如何了?”
“哦,已经恢复如初。里面做了支撑立柱,搭的都是粗壮的松木横梁,梁上的檩条也都是好的,椽子铺得很密实,外面钉上松木望板,铺上苇箔,最后糊泥填土。
老杨说这样搭下去,只要不挖开地面,保管一百年稳固。”
罗炤面儿上一股得色。
罗瓖婉点点头:“如此甚好!”
又聊了会儿工程问题,罗炤便离开了。
蕖萝见她捻了捻眉心,柔声问道:“主子,不若奴婢让人烧些水来,您泡个澡,那个解乏最好。”
罗瓖婉抬眼,看了她一会儿,点点头。
蕖萝得了示意,快步向外面走去,心道,这位主子年岁不大,气场却不小,光是望过来的眼神,就令她不自觉背脊僵硬,不得不谨小慎微起来。
厅里安静了,声音便听的远了,不知名的鸟叫,虫鸣,扫帚扫过地面的唰唰声,工人们搬抬重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罗瓖婉渐渐放松下来。
突然,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
“主子,有位自称是靖安王府的人,说要拜访您,续谈订货的事。”蕖萝跑了进来。
“靖安王府的?”罗瓖婉有些懵,靖安王府,说白了就是禹州王城,哪是她这种升斗小民能随便结识的。
蕖萝点头:“是,奴婢还特意问了下杨师傅,他看了看说,来人的打扮的确是靖安王府的仆从模样。”
“呃……那赶紧请人去前院大厅,我即刻就到。”
“是!”
会客厅里,罗瓖婉坐的端庄娴雅,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来人。
簇新的苍青色衣衫,领口处露出一抹皂白,鞋帮鞋面一尘不染。若不是穿的布衣,还以为是哪家的少爷公子,很难想到只是个下人。
来人并没有摆架子,一进门就冲着罗瓖婉抱拳躬身:“小的是靖安王府二少爷身边的黎允,奉我家主子之命前来,特与仙长他老人家订五十坛药酒。”
罗瓖婉恍然,那些泡着奇怪东西的玻璃罐,原是紫云道长要卖的酒。可它们顶多能装二十几坛,根本凑不够五十之数。
“呃……黎管事,您先坐!”她福身一礼,笑容温婉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黎允点头,选了处下首位置坐了。
罗瓖婉讶异的神色一闪而过,不得已也坐在了下首。
“不瞒黎管事,我们庄子里的藏酒数量有限,酿造工艺比之普通酒水要复杂得多,您一口气要五十坛,呃这......一时半刻很难达成。”
蕖萝进来奉上茶点,规矩的站到主子身后。
黎允欠了欠身子,视线扫过忙碌的工匠:“仙长他老人家不在吗?”
罗瓖婉闻言,心思百转:难道紫云道长与靖安王府的二少爷很熟吗?
“呃……道长他老人家云游去了,现在这庄子姓罗,由奴家做主。”
黎允一愣,没想到正主已经离开了。
“那……小姐可知仙长去向?”
罗瓖婉摇摇头:“他老人家没说。”
黎允颓然的拍了下椅子扶手,脸上的笑意消失无形。
“既然此处已不是仙长居所,那就没什么可谈的了。我们要的酒水旁人酿造不了,与你说了也是白费口舌。”
话落,起身,甩袖子向外走去。
罗瓖婉犹豫了下,没有出言挽留,也没有提酒水还有剩余的事,悄声吩咐蕖萝送客。
送完王府管事,蕖萝望着罗瓖婉一副欲言又止模样。
主仆两人回到内院,没了外人,她终是安耐不住问了出来:“主子,您为何不接下这笔生意?那可是靖安王府诶,银钱他们有的是,错过如此大的主顾,多可惜啊!”
罗瓖婉似笑非笑的瞟她一眼:“你怎么晓得我有那酒?”
蕖萝一愣,脸色白了白,窘迫垂头:“……奴婢听人说的。”
“呵……你才来多久,怎么知道的比院里的老人都多?”罗瓖婉坐下,端起茶碗啜了一口,有些凉了。
蕖萝慌忙跪地伏身:“请主子明鉴,奴婢刚来,很多事还不懂,寻罗管事闲聊,也是为了更好的伺候主子,并没有旁的心思。”
说着话,她又笑了,满脸讨好,没等罗瓖婉吩咐,已从跪着变成了跪坐。“何况,奴婢的卖身契在您手里,哪里敢造次,只有忠心敬主才是唯一出路,奴婢又不傻!”
罗瓖婉放下茶碗,斜眼看着她,淡淡开口:“蕖萝,在来我家之前,你是做什么的?”
她没有问在哪家做丫鬟,而是问做什么,这令蕖萝有些意外,不禁多看了两眼。
“奴婢...奴婢的夫家是行脚商,西昌王叛乱之时正在路上,兵荒马乱刀剑无眼......我便成了寡妇。
娘家嫌累赘不愿收留我一个出嫁女,婆家的叔伯同门不愿我坐拥夫家产业,走投无路,奴婢选择了自卖自身。”
蕖萝讲完,生怕罗瓖婉嫌晦气,不愿留她,忙磕头恳求:“主子,奴婢没别的念想,刚刚的话句句属实,您若不喜奴婢在跟前伺候,奴婢也可以干些别的。
打算盘、记账,生意上的事奴婢也略懂一些,只求您千万别赶奴婢走,呜呜……”
罗瓖婉陷入沉默,不管蕖萝有没有说实话,她短时间内也查不到什么,倒不如谨慎用着,日久见人心。
“好好地,我赶你作什么?”
哭声戛然而止,蕖萝激动的望着她:“您说得...是真的?”
罗瓖婉横她一眼:“骗你干嘛?”
蕖萝吸吸鼻子,如释重负的笑了。
“谢主子!”
“小姐,热水已备好了,您现在要用吗?”毓桃笑嘻嘻在门口探头,指着浴室方向大声道。
“好。”罗瓖婉起身,走到一半儿突然扭头:“蕖萝,我记得西昌王那事是很久之前了吧,你……看着年岁也没比我大多少......”
蕖萝不好意思的抹了下眼泪:“是,奴婢是童养媳,小时候家里穷,五岁就嫁过去了。公爹和夫君去逝后,与婆母又生活了几年,直到今年婆母去世,这才没了着落。”
罗瓖婉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也别难过,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我正好身边缺个大丫鬟,以后就跟着我吧。”
蕖萝大喜过望,主子有此一问,她还以为注定要被赶去外院了,没想到还有转机。
“谢主子赏识,奴婢定尽心伺候!”说完又是一通跪拜。
洗完澡,浑身舒坦了不少,罗瓖婉又忙不迭的进空间画店铺改建图纸。
那些铺子被定义成不祥,肯定是不能按以前的模式来了,她打算建个公园,搞个马戏团,鬼屋之类的,地方空旷了,格局变了,人们也就容易接受了。
更何况这个产业一旦开起来,定是思遥城里的独一份儿,少说也要火上一阵子,足够她回本了。
谁知图纸画到一半儿,办公室门外竟响起了脚步声。
“蹭蹭蹭......咣!”一人撞在了门框上,表情有瞬间的恍神儿,额上一缕红印很快形成立体的红棱。
“哎呦,哎呦......”谭启升一手捂额头,一手捂肚子,疼得冷汗津津。
要不是看到他,罗瓖婉都快忘了这里还有个人了。
“怎么了这是?”按她以往的经验,身处空间的人,根本不应该有痛觉才对,谭启升是个彻彻底底的魂魄,就更不可能有感觉了。
“我肚子疼,好疼!”他倚在门框处,眼看就要摊地上了。
罗瓖婉走过去,指着他肚子问道:“是哪疼?这儿,还是这儿?”既然他与自己不同,那就凭经验给他拿些药吃吧,反正治肚子疼的药她宿舍里有存货,只是病因不同,用药也会不同。
谭启升一把撩开衣襟,露出白乎乎的肚皮,指着瘪下去的位置:“这里,这里面疼的厉害,我又没吃东西,怎就如此疼了,您快给小生看看。”
他额上密密匝匝都是汗珠子,肯定不是装的。
手碰到肚皮的刹那,罗瓖婉愣住了。
这明明就是活人嘛,温热的肚子,随着呼吸规律起伏着,手感也太真实了,与她和沈冰初的灵体状态截然不同。
沈冰初虽然在空间里如常人一般行走吃东西,但是他没有痛觉,也没有时间观念,温度也是凉丝丝的,皮肤戳上去有些胶质感觉,细看之下,与活人还是有区别的。
“怎么会生病呢?不应该呀......”罗瓖婉一边嘟囔,一边揉捏摸索。
谭启升突然咦了一声,身子猛的站直:“呃......已经不疼了。”
“你确定?搞得好像我有金口玉言似的,说没病就没病了,真要如此......”她扬手抚上对方额头,试探道:“没磕到啊?”
果然,额上的红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失,很快恢复到光洁状态。
罗瓖婉震惊了,不敢置信的看着手掌,左翻翻右翻翻,什么异样也没有,与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谭启升摸摸额头,感觉很不可思议,欢喜的理好衣襟,跪地就是一顿磕头:“谢神...呃......谢...呃谢......”他不好意思的仰起头:“小民不知上神怎么称呼。”
罗瓖婉尴尬的摆摆手,算了:“你帮我把纸篓倒一下,我去给你寻吃......哎?”
话音未落,谭启升神色突变,动作迅猛的冲到办公桌前,拿起纸篓就往外跑。
罗瓖婉愕然:“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