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帕拉梅拉呢?”
看到表弟开的车是他的福克斯后,于铭疑惑的看着自己母亲。
进去前,于铭也算是在金字塔的人,有着一辆宾利飞驰,一辆奔驰G500,以及一辆帕拉梅拉,只不过帕拉梅拉写的是前女友的名字,对方一直开着。
“上车再说。”母亲梁秀红开口。
看到母亲面色不太好的于铭,感觉自己因为刚出看守所的好心情再次布满阴霾。
梁秀红坐在副驾驶,表弟开着车,于铭坐到后座。
“林淼淼把帕拉梅拉卖了,给你的房子换了一个月的月供后就再没给过钱。”母亲等车出了停车场后。
“她人呢?”
“前几天去英国了。”
“那我其他的钱呢?”于铭迫不及待地问着。
“其他的钱?你哪有其他的钱,你所有的银行卡我都查了一遍,里面没钱。请律师的钱都是卖房子给的。”梁秀红转过身来:“你现在出来了,答应要给律师的钱也要给,还不知道去哪里找呢。”
“我进去之前记得还剩50多万啊,钱呢,我的钱呢?”于铭焦急地问,出来的兴奋已经被现实的情况击打没了。
“还有啥子钱。你的几张银行卡加起来就剩几千块。”说完,停了一秒后,梁秀红继续补充:“我让林淼淼也看了,她也没查到钱。”
于铭让表弟把手机拿过来,给远在英国的前女友打了视频过去,很快视频接通,但视频里的那个人脸上却没有喜悦。
“你卖帕拉梅拉的钱,先借我20万。”于铭直接开门见山。
“我要用。”林淼淼直接回怼。
“我就借20万,你上学又花不了那么多。”
“我还要给我妈买房子,照顾我妈呢。”
“你他妈的。”于铭心里骂了一句:“那是我买的。”
“那是你送我的,何况写的是我的名字。”林淼淼说了这句话后,似乎也觉得不合适,马上又开口了:“你才出来,先好好陪陪你妈妈,她担心你很久了,等你忙完了我再联系你。”
听到这话,于铭气的直接挂断了视频,瞬间如泄了气的气球一般靠在椅背上。表弟和母亲都不开口了。很快车开回于铭小时候住的地方后,梁秀红让于铭下车后,叮嘱表弟回去慢点开车。
等表弟走了后,于铭看着面前这个简陋的小地方,一脸诧异:“怎么回这里来了,我要回国豪,国豪怎么了?”
“那里一个月三万多的租金,你觉得我交得起吗?”梁秀红哀怨地说了这句话后,不再说话。
于铭借助着灯光看到母亲的鬓角上全成了白头发,脸上的皱纹也比自己进去前多了很多,不由得闭上了嘴,默默跟在母亲后面走回家。
老家是一个不到50平的小房子,这是于铭从九岁到二十四岁时,一直待的地方,如今房顶剥落的漆比起以前更多了,看着这一幕,于铭不禁感慨万千。
梁秀红打开于铭以前的房间,里面堆满于铭的东西,床上,地下,满满当当,满屋狼藉,完全没有落脚的地方。
“我今晚住哪?”于铭转身问母亲。
梁秀红没说话,只是转身进她的房间拿出一个皱皱巴巴的小荷包,从里面掏出一叠钱。
看到这一幕的于铭双眼湿润,进去了37天都没哭过的于铭,在这瞬间破防,但随机忍住不让眼泪落下来。
“这里有4000多块钱,我现在就这么多了,你拿着今晚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于铭默默接过了钱,转过身后,一滴泪水落了下来,紧接着很快抹掉眼泪。
“对了。”梁秀红没注意到于铭的动作,走进于铭房间,拿出一套包装完好的衣服:“这是你进去的时候,送到国豪的衣服,应该是你定做的,我也拿回来了。”
于铭看着眼前这套四万多的定制西服,又捏了捏手里的钱。
“应该还有一双鞋。”
“我不知道具体是哪双,你自己去找一下。”
于铭把手里的衣服放在外面有二十年的老旧沙滩椅上。开始翻找,过了会,终于翻出了一个新鞋盒,打开后,一双崭新的皮鞋映入眼中。
关好门,换好新衬衣,西装,在换好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于铭一脸不敢相信,进派出所之前,自己让做衣服的特意将腰围做小,就是希望自己减肥好穿,结果本来在外面可能要三五个月才能减下去的肉,在里面花了37天就减下来了,刚好让这身新衣服合身。只是镜子里的自己,面色惨白,眼神憔悴,外加寸头,有点格格不入。
“这个新衣服来的真及时。”打开门的于铭,挤出笑容和母亲说。
梁秀红没说话,只是塞给于铭一个钱包,于铭打开看到是进去前自己被扣押的钱包,随后又递给自己一个手机和一张电话卡。于铭看着眼前的东西,手机是自己给母亲的生日礼物,卡是给前女友的。
“你的卡,都在钱包里,出来了就好,别想太多,去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再处理你的事情。”
于铭拿着东西转身出了门,控制着不让眼泪落下。只是关上门后,步入黑暗。
一道门隔开了黑暗与光明。
走出小区后,于铭发现天下之大,自己却不知道该去哪,于是上了一辆出租车。
“帅哥你去哪?”司机见于铭上车后一直不说话,便转头问道。
“师傅到国豪。”于铭昏昏沉沉,完全是下意识地说着。
“好嘞。”师傅答应了一声,便出发了。
一路走着,看着街上的灯红酒绿,于铭默默不语。
车很快到了国豪,于铭没让师傅停表,先下车后,抬起头看着眼前这栋市中心最高的建筑,看着它矗立于黑暗之中,与往常一样,没有任何改变,改变的只是人和事。又看着旁边的尼格罗酒店,摸着自己的钱包,4000块,只够自己在这住三个晚上。
门口的保安认出于铭,于是朝着于铭大步走来:“于先生,需要我帮你拿行李吗?”
于铭摇了摇头,便转身上车。
“师傅,去御君。”
这是一家足浴店,在于铭早年还不富裕时,最喜欢去的地方。在这你256便可以买一个通宵套餐,除了包含的足疗项目,还可以在这待24个小时,再加一个午餐一个晚餐和两个早餐。这是于铭目前能想到的最合适的地方。
进去后,于铭叫了个老师傅给自己搓澡。
“帅哥,你是多久没洗澡了?”搓了一半后,老师傅好奇的问着。
于铭抬头看了看搓在地上的污垢,一脸不敢置信。
“这是从我身上搓出来的?”于铭一脸惊讶地看着对方。
“不是你的难道是我的吗?你很久没洗澡了呀。”
“我在里面待了37天,今天才放出来。”
老师傅听到这句话,再看了看于铭的寸头,马上闭嘴。
在沉默里对方完成了他的工作,于铭也不想管对方心里想什么。
“你去蒸一下了再去淋浴。”交代完这句,老师傅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一个人坐在桑拿房里隔着玻璃看着泡澡的人,于铭这时才感觉到自由真正回到了自己身上。
从桑拿房出来后,于铭找了个电子秤,看着脚下65KG的数字,一脸不敢置信,进去前,自己死活下不了70KG,现在却被37天的看守所解决了。
进了休息室后,打开手机,登陆了自己的微信后,于铭便看到了500多条的留言。
在最前面的都是问自己好不好,出来了没,出来了要第一时间给她们留言之类的信息,看着这些信息,于铭还略感欣慰,还是有人关心自己的。
紧接着再往下翻时便不对劲了。
“于铭你犯事了?要是真的别牵连到我,不让我诅咒你在里面待一辈子。”
“你是不是因为传染艾滋进去的呀,真的假的,别吓我?我胆小。”
“兄弟,得艾滋了?保重啊!”
“进去多久,你还能出的来吗?”
“早就看你不是好人,这下老天给你报应了吧!”
......
很多不堪入目的污言秽语里,夹杂着几句真心的担心,让于铭感受到了人心可畏。
看着眼前的信息,于铭才发现,社会里的人心之复杂,要比看守所里复杂千万倍。里面生活着的人一日三餐生活规律,外面的人却勾心斗角背信弃义,不知道到底谁是罪犯。
点开朋友圈后,于铭发了一条朋友圈。
“打不倒我的,终将使我更加强大。”
放下手机没几分钟,于铭便沉沉睡去。
早上六点半,已经习惯了里面生活作息的于铭便醒过来,拿着钥匙洗漱后,换上衣服便走了出去。
走在有早餐的街道上,已经七点多了。
路过第一个早餐铺,买了三个三种口味的包子,一杯豆浆,边走边吃。
路过第二个早餐铺,买了两个两种口味的包子,一杯小米粥,边走边吃。
路过第三个早餐铺,进去再买了其他几个种类的包子,一根油条,一碗八宝粥,坐下慢慢吃。
吃完后,继续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
路过一家银行的时候,不死心的于铭犹豫了一会,走了进去,拿出一张银行卡,输入密码查看余额。
于铭记得这张卡里还有一笔钱。
很快,屏幕上显示出余额。
558315.03。
看到这的于铭瞬间如释重负。
很快,于铭走到营业厅,等开门后,看到工作人员正在擦拭柜台,这让于铭想起自己以前卖手机时,也是一大早便去卖场擦干净自己的柜台,随后在那不到一平方的地方开始自己一天的工作。
进去后,于铭补办了一下电话卡,买了一个新的手机,出去打车再次去了国豪,租了一个月的单人间。
等管家介绍完毕后,于铭关上房门,走到窗前,看着眼前的景色,心想:“我不会放弃的。”
手机连上这里的无线和蓝牙音箱,播放着崔子格的《再一次拥抱》。
这是在看守所时,每天下午四点,监室里18寸的电视播放着一部电视剧,电视虽不咋地,但这首歌给了于铭很深的印象。
那时的于铭会在墙边看小说,喝自制下午茶,然后听着这首歌。
有阳光的话,阳光会顺着铁网照下来,照到于铭脖子以下。那是于铭在里面能感觉到自己是个自由人的时刻。
音乐想起,但一天的时间,两个世界的差距,让于铭想大哭一场。
拿出手机给很多人发了个微信,告诉自己的地方。
很快,有人陆陆续续来到于铭租的公寓里汇报工作,于铭也通知财务,让去取二十万现金,每个因为自己进去的人发一万,另外给王东发三万,对方因为自己进去后,得罪了里面的管理者,被对方安排他在一个肺结核病人旁边睡觉,有可能是感染了,于铭让对方先好好养病。
“你是不是又在跟你公司的那些人联系?”还没处理完事情,于铭便接到目前的电话。
“对呀,他们因为我进去了那么久,我不应该补偿他们吗?”
“律师说你现在取保候审才出来,建议你不要再做之前的事,也不要联系之前的人,更不要组织什么聚会,别再把你关进去。”
“为什么?”于铭很是疑惑。
“你的案子还在调查呢,好不容易才出来,不要在做你之前的事了,好好休息一阵不行吧?”
“行吧。”
于铭挂断电话,想着那37天,一阵后怕,于是让公司的人先回去,自己要好好思考一下未来。
下午,于铭来到另一个合江派出所报案,说自己被张依依偷了二十多万的表。
“你说的那个表,现在是不是肯定在她的手上?”警察问于铭。
于铭一时语塞。
“还有,就算找到了那个表,怎么证明是你的呢,你当时的发票这些在不在?”警察继续追问。
“我搬家的时候搞丢了。”于铭实话实说。
“那你得知她把你表偷了的时候,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来报案。现在过去一个多月了才来?”警察再次发问。
“我当时在看守所里,怎么报案?”听着对方这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于铭感觉到无力感充斥全身。
面前的警察则在听到于铭说自己在看守所里时,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了几分鄙夷。
“那就没有办法了,你这个案子都立不起来。我们总不能听你一面之词就抓人吧。”警察仿佛在看一个骗子,一个身无分文却在讹钱的骗子。
于铭也失魂落魄的从警察局里走了出来,骂这世道的世事无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