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十里洋场的烟花地,还是个风云际会的新时代?
曾多次幻想上海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城市?
黄浦江上白鸥横渡,看尽外滩霓虹璀璨;
走走繁华热闹的南京路,吹吹陆家嘴的晚风;
目睹迪士尼的烟花,满足对童话的向往……
第一次走在上海的街道上,仿佛穿越到了欧洲的建筑。
明明是个繁华都市,却总能在不经意间,就拐入树木砖瓦白墙的步行街道。
这是清冷的长乐路,却蕴含着别样迷人的风韵和生机。
有朋友在咖啡厅里磨蹭,有郁金香从角落里探出来,有梧桐树躺在地上。
清晨的薄雾还未消退时,卖早点的摊头已经热气腾腾;
自行车在纵横交错的马路上,叮铃叮铃,井井有条;
如果说形色的路人是烟火气,那一栋栋老洋房就是浪漫感。
记忆中上海的冬天,总是来得教人猝不及防。
或许昨日的夕阳还染着梧桐落叶的金,而今日晨起却蓦然发现室内涌入大片的白。
一眼望去,成群的建筑似乎变成了乐高积木,在白色浓雾中飘忽不定。
“唉,明天又是烦燥的下雨天……”
妈妈坐在生绣的三脚板凳上一边对着账本一边抱怨。
我开始还有点不理解,窗外雨潺潺,诗意又予人启迪。
“下雨天来买面的人少,晚上面一受潮容易发臭;手上的东西本来就提不过来还要打把伞,什么事都变得毛躁效率低;路上还打滑,你爸爸骑电瓶车格外让人担心……”
原来喜欢下雨天的都是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艺术家”。
我突然就不敢说话了。
什么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事呢?分享一下最近的小插曲吧——
临近做饭的前半个小时,我突然想起家里的油用完了。
匆匆出去买油,找了几家超市便利店都没有卖食用油的。
可能是粉墙黛瓦内的过冬气氛过于温馨,也可能是高楼大厦外的灰色天空过于压抑,反正,雨就是这么来了。
冷不零丁地砸在我头顶,很快,打着淅淅沥沥的和弦拍子,高调地将城市浸染。
拿起手机来找导航,眼镜被雾气雨珠模糊视线,早上刚洗的头就这样泡汤了。
并且这雨还任性地赖着不走,特意要营造一种类似英格兰冬日街头的暗色调。
可这上海的冬雨呀,同被大西洋暖流所影响的英伦三岛比起来,到底少了一份北纬五十一度的温柔缱绻,而多添了一份随心所欲的善变。
我又回家去拿伞,妈妈做饭着急催我,她坚持说的直走过两个红绿灯就到了(后来才发现她说的那种直走跟我定义的直走不一样)。
她说的那个“华联”超市偏偏导航上又找不到(后来晓得是她们读反了,现在才了解到连锁超市上海的是联华,济南的是华联),我只好去更繁华一点的地方找。
这晚上的电瓶车都不遵守红绿灯的吗?哪怕你等到绿灯再走斑马线,稍不注意就有电瓶车擦身而过,溅你一身水。
急驰在狭窄的街道,前面还有几个打扮时尚的女孩说说笑笑在逛街,我默默放低了伞。
袭来的香水味还是截断了我前行的路——脚上那双快要拖胶的板鞋不知还能撑多久。
只是想一想父亲这时候还在面房无休无止地出面,我知道现在就不是我任性的时候。
我追逐针秒,用不清晰的地图解读沿途的盛大荒芜。
雨珠在夜幕下跳舞,落在老店的窗户。
老板端上一碗碗热气腾腾的羊肉面,热情地招待小桌上的客人,他们谈笑风生,就着烧酒来盘白切羊肉……
而吃羊肉的最佳佐料可不是任何一种调味品,而是那湿冷、缠绵的雨。
此时的街,还是那条街,我又来到这个街角。在一片嘈杂声里,伫立搜寻那遗落的氤氲之息。
终于在一家食品店找到了食用油,但是标签上的天价数字把我看呆了,只好尴尬地拿了瓶最小的回去救救急。
好不容易回到家,不出意外地被妈妈数落了几句。
切香肠的时候我还不小心切到了手,本来我都不敢告诉妈妈了,估计她又会说我娇气吧。
毕竟在最需要我的时候掉链子就很不应该了。
结果她过来看到我翘起的食指,担心地给我翻来家里倒数第二张创口贴。
突然感觉与这一天的坏运气都和解了。
久违的温热耳语,尽可能多的被拦进怀中,将我沉寂到海底的心唤醒、填满。
十几天前我来到上海,刚进家门那一刻这里的生活环境让我大跌眼眶。
三千块只能在老弄堂里租到一间几十平的破旧房间。
两块隔板分出四张床,其中有两张是一角用塑料凳支棱起的钢丝上下床。
爸爸甚至用的上次我给他们寄的坚果盒子接喝水。
一楼的公共厨房没有热水抽油烟机,一到雨天地面就潮湿打滑。
半工半坏的马桶,不成样的垃圾桶,疏水阀不畅的浴室,污脏的烂布一根铁丝攒起来作的窗帘。
还有一只上下乱窜的白猫让家里愈发不可收拾……
很难想象,他们是如何克服重重挑战,习惯这里的生活。
或许她们也根本没有时间停下来慢慢拾起这一地鸡毛吧。
“家乡的橙子熟了……”父亲倒是从不抱怨下雨天,毕竟二十多年前,他们也那般盼着雨来。
冬月岁杪,看奉节云阳漫山脐橙飘香,般般入画。
天空没有留下翅膀的痕迹,但鸟雀已经飞过。
雨水可是每一个庄稼人的救命水啊,父亲也忘不了橙子的甘甜。
城市虽然很热闹,无论走多远,他都会记得自己的橙子熟了。
你看太阳会升起会落,也会因为乌云错过,但从不堕落,而它总会去代谢掉那些天气。
我不怕,只怕阳光照不到我身上。
一天一天挣脱一去不复返的落魄,一个一个击破看不透的迷惘诱惑。
我不投降,青春就该是这倔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