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渐近，澹台衍闪身躲在树后。
只听“嘎吱”一声，却是那矮子推门出来，端着个脸盆独自打水去了。
澹台衍眼神闪烁，正要偷偷跟上去，却听交谈声自房中传来。
见矮子出了院门，瘦子目露凶光，道：“这小子嘴太松，留着是个祸害！”
胖子明白他的意思，苦笑一声，道：“毕竟一起住了好段日子，就这么动手，心中还是有些不落忍。”
高个子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没想到你也会有心软的一天。”
瘦子想了想，叹了口气，道：“胖子，你弟弟若是还活着——怕是也有四儿这么大了吧。”
胖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高个子苦笑一声，道：“我倒是把这事忘了。”
他看着胖子，道：“我们倒也不是非要取他性命，只是......”
未等他将话说完，胖子就摆了摆手，道：“头儿，我都明白，只是——就这么杀了他，还是有些浪费。
毕竟，这是一条人命，若是不能趁机捞些好处，可真是白费了我们对他的照顾。”
高个子愣了愣，忽然笑骂一声，道：“果然，还是你这厮最为阴险。
你既已提出此事，想必也已想好了后手？不妨说出来听听？”
胖子“嘿嘿”一笑，道：“其实也简单，我们可以用他做个死局，将那两人引进来......”
瘦子脸色一变，道：“你患了失心疯不成？莫要忘了谷家的话！”
高个子只是看着他，却并未说话。
胖子道：“又不需我们出手，不过四儿却是注定活不成了。”
瘦子眨了眨眼睛，显得颇为犹豫。
高个子却忽然将眼睛瞪了起来，道：“有什么鬼主意就快说，慢了，那小子可就回来了。”
胖子展颜笑道：“寒掌柜虽然名声不显，但毕竟是药王堂的掌柜，现在忽然死了，那些药王堂的‘鬼’是否会起疑？”
高个子叹道：“岂止是会起疑？连尸身都被烧了，内中若是没有鬼才怪嘞！”
胖子继续道：“既然有人怀疑，就必然会有人追查到底，寒掌柜到底是怎么死的？是谁烧了他的尸体？”
高个子点头道：“不错。”
胖子眼神一亮，道：“那，他们会认为是谁杀了寒掌柜？又是谁烧了他的尸体？”
瘦子道：“谁杀的我等怎会知道，可下令烧......”
瘦子愣了愣，未说完的话语也都咽了下去，道：“你的意思是——将此事推给四儿？”
高个子瞪了他一眼，道：“放屁，就四儿那些功夫，那点手段，别说是杀寒老板，就是杀只鸡都费劲。那些‘鬼’又不是傻子，凭什么相信？”
胖子若有所指道：“四儿自然是没有这等手段，但那两个人却是有的，而且也有动手的原因。”
澹台衍听了此言，心中暗道：这人倒是心思阴沉，留着只怕是个祸害。
高个子与瘦子相视一眼，眼睛都亮了起来。
瘦子大喜道：“不错，不错，听说那人善用剑器，我看那寒掌柜定是死在快剑之下。”
高个子笑道：“还是你小子看的清楚，嗯，昨夜我也似乎看到一个女贼闯入后院，那尸体怕就是她烧的吧。”
胖子点头道：“只是有一点，这些事我们知道，但那些‘鬼’却是不知。”
高个子道：“所以——我们要让四儿放出风去。”
胖子道：“不需真的与那些‘鬼’接触，只要让他们听到点风声也就够了。”
高个子道：“到了那时，自会有人替我等杀了小四，既传递了消息，又保住了我等的秘密。”
瘦子皱着眉头，道：“可我们如此这般，究竟是为了什么？”
高个子冷笑两声，道：“为了什么？自然是荣华富贵，飞黄腾达！”
瘦子不解道：“何解？”
胖子解释道：“那两人来咸阳城的目的，想必你也清楚，若是没有谷家的关系，他们只怕入城的第一天便已惨死街头。
此事，上面的人不方便出手，我们做下属的，自然是要出一份力！”
高个子点了点头，接着道：“况且，府中的两位大人均已遇害，若是我们能在此时做出些什么，说不定便能直接顶了那两个位置，这等机会，怎能错过？”
瘦子笑道：“是极，是极，这法子确实不错，只是我们该如何去做？那小子木讷的很，只怕会把事情搞砸了。”
胖子笑道：“这个简单，只要头儿随便编个理由，遣他去三生居一趟——别看这小子胆子小，色胆却大的很。
我敢打包票，他只要进了三生居，不喝个烂醉如泥，就绝不会出来。
到时候只要老大请叶姑娘帮忙，就说这小子酒后胡话，将消息走漏了出去，岂不就合情合理了？”
瘦子笑道：“妙极妙极，别看你小子长的难看，这心思却是细腻极了。”
胖子笑道：“哥哥谬赞了。”
澹台衍脸色阴沉，暗道此人好生阴险。
非但要将那小四逼进死路，就连这两人也要跳入火坑。
若是这计成了，恐怕也就只有他自己能谋些好处。
高个子默然半晌，道：“其他倒是好说，只是此事要将叶姑娘牵扯进来——只怕有些不妥。”
瘦子脸色变了变，忍不住道：“为何？”
高个子苦笑一声，道：“我虽与叶姑娘有些交情，但你们要清楚，她乃是三生居的红倌人，怎会为我等操劳？更何况是这种可能掉脑袋的大事？”
胖子眼睛转了转，道：“若是无利可图，自然不会相帮，可若是她能得些好处，却又大不相同了。”
高个子道：“就凭我们几个，能拿出什么好处？”
胖子道：“现在拿不出，但事成之后却是可以。”
高个子不解道：“什么？”
胖子道：“头儿可以给她一个承若，若是我等事成，走到了那个位置，头儿就想办法帮她脱了贱籍！”
凡风尘女子，从入倌那天起，便是入了贱籍。
哪怕是日后成了头牌、红倌人，有了足够的银两赎身，但只要脱不了这贱籍，便永远只能做这个营生，万万入不了它门！
所以，对于这些风尘女子而言，脱了贱籍，才是真正摘下了那道沉重枷锁！
高个子愣了愣，苦笑一声，道：“原来如此。
不错，也唯有这点，是我们能办到，却又能打动叶姑娘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