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暂时压下心里的疑惑。
目前零碎先生比较要紧。
但是,还有另一个跳跃的身影。
“不是这个地方的鬼跳下悬崖会怎么样?”
“回到它的地方。”徐忆河抬头看了一眼天。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大概是踩到树叶的脚步声在静谧的夜色下过于清晰,几只鸟受惊扑腾了起来,划过月色飞离了树林。
我站在崖上,领带舞了几下,声音渐渐模糊了,带着那个灵动的身影也消失了。
有点忧愁,好像骗了人家小姑娘。
“为什么会出现在不属于她的地方?”
“因为执念在这里。”徐忆河站住不动了。
“……你真不打领带?”我仔细地打量着他。
他狐疑的目光扫过来:“不打。”
他一停住,零碎先生也跟着不动了,像个影子似的。
我还没反应得过来,面前突然拔起了一座木屋。
“什么玩意?”
“鬼打墙呗。”徐忆河漫不经心地答道。
他往前走了两步,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根檀木棍:“打鬼墙都跳过了,还怕鬼打墙?”
说完朝我勾了勾手,我凑了上去,檀木棍直接砸到了我怀里:“去吧。”
“我?”棍子的触感过于真实。
“你。我要守着刘安。”
我看向一动不动、呆若木鸡、作影子状的零碎先生。
这个理由非常充分,我无力反驳。
我颠了颠手里的棍子,一步三回头地往木屋走去。
每次回头都能与徐忆河的视线对上。
徐忆河坚定的目光像是在看着我送死。
我深吸一口气,立在木屋门口。
双开门的矮竹栅栏形同虚设,里面寸草不生,这还是个二层木楼。
我推开栅栏门,咯吱一声在夜晚格外清晰,再回头一看,后面迷雾重重,徐忆河跟零碎先生早不见了踪影。
二层木楼的门自动开了,仿佛在咧嘴欢迎。
我握紧木棍走了进去。
我也是鬼,我正在对抗鬼打墙,没毛病。
门碰的一声砸上。
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
木屋第一层空荡荡的,只有一把摇椅突兀地杵在中央。
“官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摇椅一晃,一个翘着二郎腿的女人落座。
“同哪个根,我都不晓得我根在哪,赶紧撤了这墙。”我用棍子敲了敲地。
目测是个没啥实力的,先出场的要么是主角要么是扑街,这个一定是个扑街。
哪个主角出场格调这么低级?幕后大佬都是最后一刻生死一线出场。
“呵呵呵~那真是很抱歉了呢。”女人捂嘴轻笑,腿一挥,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那个摇椅自行晃动了起来。
我走过去想一看究竟。
摇椅却越晃越快,呼呼的风声都被摇晃了出来。
“哥哥,你吃吗?”一个小萝莉吧嗒吧嗒下了楼,手里还捧着一盘菜。
摇椅不见了,原先空荡荡的地上冒出了各式家具。
一家三口围坐在茶几边。
男人搂着女人跟男孩说说笑笑。
他们都好像看不见我。
女孩捧着菜跑了过来,我才发现她是在对那个小男孩说话。
“不吃。”说着不吃的小男孩却伸出了手,盘子里黑乎乎的一片。
女孩的笑容很甜美,她的视线似乎若有若无扫过我。
我握着木棍的手微微颤抖,男孩直接用手抓起了盘子里的菜。
男人若无其事地搂着女人保持着说笑的姿态。
男孩直直将抓着菜的手塞进嘴里。
“呕——”
我差点吐了,那黑乎乎的一团分明是扭动着缠绕一团的蚯蚓。
女孩咯咯笑出了声,把盘子递给了男孩。
男孩接过盘子一遍遍舔舐。
男人却突然站了起来,手高高举起。
他的手里握着一把斧子。
女孩直直转过头看向我。
女人依旧坐在原位好像还是被丈夫搂着,男孩舔着盘子,对刚刚还在笑谈的父亲无动于衷。
那把斧头闪着寒光狠狠落下,女孩咯咯笑了起来。
仿佛被砍的不是她。
一下又一下,早就血肉模糊了,却还能听见咯咯的笑声。
我头皮发麻,拖着棍子往前去。
他们齐齐转过头来,脸上是扭曲的笑。
然后一下子都消失了。
又是空荡荡的一片。
“你搞什么?悲惨童年回忆?成年人扭曲的悲惨世界?还是你以为这能吓死我?”我敲着木棍吼道。
怕倒是不怕,就是瘆得慌。
要在气场上压倒对手,吼是个好办法。
“官人,你好坏哦~人家问你,刚刚四个人是什么关系?”女人没有出现,声音却灌满了木屋。
“怎么,有奖知识竞答?”我翻了个白眼。
“对啊,答对了才能到第二层,破了第二层,这墙也就没了啊。”
这年头,连鬼都兴起脑筋急转弯了。
我默默回忆着刚刚看到的一切。
既然这么问了,那就不可能是一家子。
至少不都是一个家的。
“女人是第三者,男孩是原配孩子,女孩是女人给男人戴的绿帽,男人嘛,一定是个爱面子的中产阶级。”
我提着木棍往二楼去。
“欸?你确定吗?真有意思呢~”女人带着笑意调侃道。
我嗤笑一声,站上楼梯口的第一个阶梯,用力挥起木棍砸向地板。
地板碎了,第一层成了无边无际的黑洞。
“谁知道呢,反正瞎猜的。”我拂了拂木棍上的灰,将棍子半扛在肩上,转身应道。
“呵,那好吧。”女人站在楼梯最上面,顺着栏杆滑了下来停在我身旁。
“下一层,你猜,我是怎么死的?”
她话还没说完就化成了一摊灰,扬了我一裤腿。
我抖抖腿,拖着棍子往二楼走去。
二层只有一间房。
房门紧闭。
“开门,不开我就砸了。”
我用棍子头敲了敲门。
对付这种动脑子的就必须要用武力征服。
门吱呀一声开了。
我冷笑一声,抬腿,脚后跟往门上一抵,进门顺势关了门。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玩小兔子乖乖呢。”
房间里空无一人。
只有翻书声从床头传来。
窗帘像是在助兴起舞,窗户一下一下砸在窗框上。
碎裂的盆栽混着土糊了一窗台。
我嗅了嗅鼻子,大步走过去,用木棍砸了床两下。
被子隔着床板闷住了响声。
翻书声戛然而止。
“你妈没教过你捉迷藏要把身上的糊味藏好吗?”
床底下安静如鸡。
我一定是疯了。
TM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