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天的净找揍,钱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为它挨打。”
黄毛唾了一口痰,摩拳擦掌围了上来。
柯流沙边后退边摆出防御姿势。
后边鸡冠头赶了上来,气喘吁吁:“原来是这几个瘪三,缺德啊,这年头,连傻子钱都抢。”
“老大,老大,柯傻子,柯流沙看起来好像没那么傻了。”喽啰拽了拽鸡冠头的袖子。
鸡冠头看了过去,一不小心就跟柯流沙对视了,瞳孔深幽,唯独少了傻气。
“看着怪瘆人的。”喽啰小声喃喃着。
夜色笼罩着这片角落。
除了柯流沙以外的人突然都眼神空洞地瘫倒在地。
一嘴沙闷来,我到了那片沙漠。
男人打了个响指,沙子向中心迅速卷动,沙雾蔓延开来。
一把沙子砌成的椅子赫然在目。
他坐了上去,端正得像个帝王。
不远处一群人正在疯狂地奔跑,他们的身后是一条巨大的沙龙,张着血盆大口呼啸而来。
鸡冠头,黄毛。
他们也进了这个意识世界。
“还记得我说过给你一个机会插手他的事吗?”
徐忆河冷不丁开口。
“现在?”
我盯着那些逃窜的身影。
“现在。”
“现在有任何需要我插手的地方吗?!柯流沙自己不是处理得很好吗!”我不由自主提高了音量,更像是在提醒自己。
徐忆河没再做声。
沙龙在半空中极速扭曲着,变成了扬起巨爪的饕餮,一个黄毛落了单,被爪子死死按住朝后拖拽,黄毛挥舞着双手死死挣扎,哭喊声不可避免地辗转过来。
成年柯流沙面无表情地看着,手里还不忘朝盛开的花滴水。
一个喽啰被自己绊倒了,在沙子里滚了一圈,枯花枝大片大片冒出来,在地上交织编成锯齿铺天盖地缠了上去。
鸡冠头狼狈地手脚并用爬过去想要拽人,却被饕餮扑了个正着,沙子渐渐淹没了他的大半个身子。
“徐忆河,为什么还不出去?出去吧,这些没有意义……你明明都知道,你他妈的明明都知道!”铺天盖地的沙子里,我听见了我颤抖失控的声音。
“插手吗?”徐忆河淡淡的开口。
“不插!不插!我他妈的不插!”我死死盯着快要被彻底淹没的红色鸡冠头。
那抹红即将在我的旁观下消失在这片沙漠里。
“在这里被沙子吞噬会怎么样?”我极力平稳着自己的情绪。
“魂都没了,你觉得呢?”徐忆河冷笑了一声。
“如果我选择救他们,柯流沙会怎么样?”我轻声问道。
“救不救?”徐忆河只抛了三个字。
我迟疑着不敢开口。
我分明知道,袖珍笏板是这个意识世界的地基,他们能出去,除非地基塌了。
“救……”
这一个字残忍得像凌迟的刀剐下最后一下。
“好。”徐忆河低低应了一声。
“我要怎么做?”
“直接跟他说。”
我看到了袖珍笏板,它就放在成年柯流沙胸前的口袋里。
我知道我现在已经以魂体状态出现了。
成年柯流沙猛地站了起来,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
他几个跨步到了我的眼前:“哥哥?”
我刚要开口询问,徐忆河的声音从脑子里响起:“说!来不及了。”
我只好先压下心里的疑惑,艰难地开口:“柯流沙,放了他们。”
男人似乎一点都不惊讶,释然地笑了一下,伸手取下袖珍笏板递到了我的面前:“物归原主。”
我接过笏板的一瞬间,原本扬起的沙子突然静止尽数落下,鸡冠头黄毛一行人一下子消失不见,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我转头看过去,男人正抬头看着天。
天四圈大片裂痕直直切向太阳——
不,不是太阳。
是月亮,红色的月亮。
靛紫色在天与沙漠的交界处涂满了一层又一层泛红的光,那抹红月摇摇欲坠。
月亮出现了。
男人低头笑着说:“看到月亮了,谢谢。”
还没有等我回应,他突然化成无数细沙扬于地上。
整个沙漠世界崩塌了。
“月亮出现了,柯流沙是不是完全正常了?”在视线彻底被黑暗吞噬前,我抱着一丝侥幸问道。
“回光返照没听说过吗?”徐忆河的声音埋没了我最后的残留意识。
血色委托书躺在地上,仿佛在无声哭泣。
我张手,那块袖珍笏板静静在手心卧着。
我抬头看向已经被残云遮了半边的温阳,徐忆河先扔出了包,随后整个人跃了出来。
“他的尸体……”我不死心地问道。
“没了。”徐忆河拍了拍包上的灰,收起委托书插进了口袋,将包甩上了肩。
我固执地挡在他的面前:“什么叫没了?”
“粉身碎骨的是那个成年的,现在这个少年时就死了,当然没了。”
“你没说少年会死!”我咬牙切齿。
徐忆河瞟了一眼:“你真不知道你手里那玩意对柯流沙有多大作用吗?”
我呆滞地看向手里的袖珍笏板。
这是成年柯流沙唤醒幼年柯流沙的契机。
“出错了是不是还可以补救?”徐忆河带我进的委托书空间本来就是出错的空间,还可以补救。
徐忆河轻蔑地笑了下:“那玩意是外来物,现在它离开了那个空间,哪里出错了?”
他居然说没有出错。
我亲手抹杀了这个袖珍笏板带过去的希望。
那个畏缩着喊饿的小身影再也没能长大。
“你他妈的就是个王八蛋!”
我恶狠狠地朝徐忆河吼道。
袖珍笏板在我手里的触感越发清晰起来,我紧紧捏着,用力往地上砸去,却发现它仿佛黏在手上,根本甩不开来。
哥哥,物归原主。
我猛地抬头:“我跟柯流沙是兄弟关系?”
徐忆河嗤笑了一声,却也不看我,轻飘飘甩了一句:“障眼法罢了。”
“王八蛋!”
我死命捏着笏板冲上前去,握拳砸向徐忆河的鼻梁。
徐忆河躲也没躲,冷眼看着我的拳头砸过来。
袖珍笏板突然坠地,我手忙脚乱去捡,轻轻拂去上面沾上的灰尘。
上面原来不是复杂字符,是无数个三道痕纵横码列,那三道痕就像之前通往山顶别墅的路牌上的三道痕。
往生令。
这个名字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