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天儿一大早,七叔就离开了村子。
过了一刻左右,村民们也陆续醒来。拿着镰刀,在丛林中砍了不少藤曼和杂草,然后堆成了这么一个,足够让人平躺的,鸟巢样子的草窝。
婆子带着几个村民将男孩从屋里抬出来,给他脱下衣服,用水擦净身子,赤身裸体地搁在草窝里。而女人们呢,则忙着收拾行礼,准备在几个青壮年的护送下,带着孩子先离开村庄,朝西北方向轩辕族的领地去。
这是临时定的计划,有的人甚至今天早上才听说。大家都匆匆忙忙,有些慌乱。个人行李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才发现还有很多成袋的口粮和集体共用的珠钱不好随身携带。在同国,只有两种流通货币,一种是新兴的电子货币,它目前只在人族领地进行流通。再有一种就是传统的珠钱,珠钱分三种,铜珠、银珠和金珠,大小都一样,和小孩的手指指节差不多。除了人族外的其它八族,还在使用珠钱。成堆的口粮和珠钱都不轻便,于是男人们又去伐木,赶造几辆木板车。虽说是在凉快的大早上,还是累得四脖子汗流着,衣服也被汗水沁透了。
呼呼一阵风刮过,树枝被吹得乱颤。这么一吹,村民们立刻觉着凉快些了。甚至还有些舍不得离开这个安乐乡。你看看,这里四周丛林环绕,前有溪后有湖,还不乏有趣的奇珍异兽。但又一展望未来,等小龙爷醒了,带着大家伙儿杀回东海,在自己家的地盘上生活,岂不更美哉?
等等!婆子静下心神,想:“怎么突然刮起风来了?不对劲!”又转过头问:“这风是从哪刮来的!”
这边造木车的人回答:“不知道。”
那边一个妇女又说:“好像是…东南刮来的。”
东南?那不正是七叔离开的方向么。紧接着东南方又传来“嗷呜”一声龙吟,婆子再抬头一看,赤龙旋天,七叔下饵了。
围在男孩声旁的一个村民看着七叔发来的“信号”,有些急了,生怕耽误一秒。“村长!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他双手撑在草窝旁,手上的龙鳞已经慢慢从皮肉里钻出。
“再等等!”七叔久久悬在天上,不肯落地,显然是想尽可能多的吸引周围的猎人。
娟儿拉住正在搬东西的七嫂,小手指着天,说:“妈妈你看,那是爸爸!”
咻,咚!天空中突然的一声巨响,盖过了娟儿的声音。此刻七嫂才注意到天空中的场面。
绿豆大小的汗珠从婆子脸上坠下,她心里默念着:“第一条鱼上钩了。”
紧接着,咻咻咻无数的红色光弹有大有小,像礼花一样炸向天空。天上被光弹照映得血红一片。
“妈妈,爸爸怎么了?”
“他们在给你爸爸放礼花呢!今天过年啊!”
“过年?”
“对呀!”七嫂从包中掏出连夜缝制的龙鳞护甲,穿在女儿身上,“你看,这是爸爸给娟儿准备的新年礼物。娟儿不一直都想要一件和野童哥哥一样的鳞甲嘛!”七嫂的眼泪已经开始在眼窝子里打转,“怎么样,喜不喜欢?喜欢就冲着爸爸笑一个,他会很高兴的。”
“爸爸,嘿嘿嘿,我不生你气啦!”
越来越多的光弹被发射上天,七叔他躲过了一半,也中了一半。
眼看七叔受伤,守在草窝旁边的村民开始个顶个的着急:“村长!”
“再等等!”
“不能再等了呀!”
婆子倒吸一口气,她也不清楚为什么七叔还不将猎人引走。“你!”她抬手指向一个二十出头的村民,“怕死吗?”
那村民回答的也很坚定,“不怕!”
婆子指着七叔,“那他要是死了,你去顶替他引开…”
婆子话还没说完,只见七叔在空中又盘了一圈,接着俯身下冲,打向天上的光弹也渐渐消失。
婆子赶忙趴下,耳朵贴在地上。如果七叔死了,坠在地上,怎么着也会有些声响传来。她就这么一直听着,不过什么动静也没有。
替补的村民并没有直接走出村子去完成使命,而是对着婆子指了指自己。还是有顾虑,还是有不舍,还是想将生死交由婆子来定。
“去吧。”
替补村民再没说话,迈步缓慢地往丛林走去。脸上的表情谈不上恐惧,更谈不上释怀。左脚已经踏入森林,可右脚怎么样也迈不过去,他留恋的回头看了一眼,又给了自己一巴掌。眼泪哗的一下就涌出来了,还是有温度的,泪珠划过脸上的巴掌印,那阵痛感击溃了他内心最后一道防线,腿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了。
没一会,他就感觉身后有一双手臂穿过他的腋下试图将他架起,“起来,回村里去!我来当饵!”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沉稳,很有担当。
“我…”
嗷呜!一阵龙吟声传来,打断了他俩的对话。嗷呜!又一声,比刚才听着距离远些。嗷呜!比上一次距离更远些。
婆子连忙起身,望向东南方,应该是七叔把猎人成功引走了。她又望向西北方,女人和孩子也已经出了村子。而身后正在赶制的木板车,最迟明天也能带着口粮和珠钱上路。
婆子带头,摇身一变,化作龙形。几个村民也跟着变回龙形。他们咬住彼此的尾巴,围着男孩,在草窝上盘出一颗龙蛋的形状。众人慢慢将灵气散出体外,等待着小龙爷的“重生”。
男孩浸在灵气中,身上的龙鳞慢慢脱落,皮肤也渐渐愈合。光秃秃的脑袋上也长出头发,长发及腰,发色扎眼,是和白鳞仙君一样的孔雀蓝色。连脸上的皮肤也开始慢慢新生,不过面容倒是变了许多,可能等他醒过来,都会认不出自己。
男孩虽说没醒,但有了意识,他开始做梦了。
在梦里他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重新经历了一遍之前的爆炸。
眼睁睁地看见自己被气波冲到墙上后又摔在地下。王后、张琛、婆婆、何狗以及他们的跟班全都赶了过来。先是婆婆跪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又是被王后娘娘抱起,挤出人群,展翅冲天,飞往铁王城求医。那我现在是生是死?
无名试图控制手脚,从梦中醒来。我现在在哪?铁王城吗?好像丢失了一部分的记忆。努力回想,面前闪过一道奇怪的场景。我…我不是应该在铁王城的嘛,为什么会被坠在湖里?在湖里我怎么呼吸?难道…我死了?
不,我不能死!无名以为自己现在还在湖里,便开始下意识的使劲挣扎,大口呼吸。
哼…哈?有氧气?湖底有氧气能让我呼吸?
哼……哈!猛得一口气,无名直接坐起身来。此刻,四周都是泛着莹莹绿光的细微粉尘。借着微光再一看,什么?无名一惊,这是龙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