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走后,霓凰殿安静了好一阵子。众人盯着圣君,圣君看着何氏柯。整个大殿只能听见圣君的哀叹和徘徊时轻缓的脚步声。
“张琛!”还是圣君开口打破沉寂。
“在!”张琛快步走下高台,站到圣君一旁。
“宣寡人旨意,免去何氏柯理事长之职。彻查蓝血军,凡是为他效力的,通通除掉!”圣君虽然语气愤怒,但通过他瞟何氏柯的那几眼,眼神当中透露着惋惜和不舍,还是说明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唯!”张琛领命。“来人呐!”张琛招唤侍人们,“将门口的蓝血军通通押走!”
门口的蓝血军看见何氏柯已经投降,也只好乖乖地交械,让侍人们带走。
“何大人,”张琛为何氏柯微鞠一礼,“您得由杂家亲自押送了,走吧!”没等何氏柯自个儿迈步,张琛就一把捏住他的后脖颈,直接拎起来,往门外走。
圣君背过身去,不忍看到这一幕。“扶寡人上去吧。”
王妃搀着圣君重新登上高台,落座王位。
“张大人等等!”无名叫住张琛,想要迈步上前,请求与他一同押送何氏柯进天牢,说不准能见到婆婆。可这个喝多了的姬凡心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死死的黏在他的身上,推也推不开。
张琛哈哈一笑,回头看向无名。“刚进宫的吧。”为什么张琛会这样问呢?在这宫里,侍人称他为老祖,官员称他为督侍,王室称他为爷爷。这么多年,他还从没听过有人叫过他张大人。
“是!”无名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是谁教你喊我张大人的?”张琛觉着这小子虽然没规矩,倒是挺有趣。
“我叫无名,”无名直接爆出自己的身份。
“哦,无名,”张琛念叨着,显然是没听过。这也难怪,张琛只知道佘太姝有一孙子,具体叫什么名字,还真没留意过。
无名见张琛的样子,就明白他并不知道自己是谁。想要坦明身份,可此时佘太姝可是金山案的重犯,万万不能提她的名字,更不能和她扯上关系。无名只能给张琛递话:“您的名字,我是从我婆婆那里听来的。她平日里就爱抽抽烟杆,画些画儿!对了,她画王八画的一绝!”无名特意拿腔拿调,装作提起亲人时欣喜的样态。
烟斗,王八!张琛很快就明白这名小侍人口中的婆婆是佘太姝。他又回想无名方才与何氏柯拌嘴,以及在大庭广众如此没规矩,这无法无天的脾气简直和佘太姝一模一样。
“你婆婆会画画,那你会什么?”张琛反问。
“我不聪明,只学会写一个滚字。”无名嘴角勾出一抹奸笑。
“小字会写吗?”
“只会写快来两字,画画也只会画个笑脸。”
“哦!”这下张琛确定,这个男孩百分百就是佘太姝的孙子。他想一同去天牢,定是想见佘太姝,于是便答应下来。
无名小声对姬凡心说:“太子爷,先从我身上下来好不好?我要去办差事了!”
“不好,”凡心又将头扎在无名怀里,蹭了蹭。他还有些纳闷,这个姐姐为什么胸前一马平川,但出于礼貌,还是没有问出口。
“乖,听话!”这个太子爷在他眼里,心智最多不超过五岁。无名尽可能耐下心来,像哄小孩一样哄他。
“不不不!”太子脸上气鼓鼓的。
无名实在无法忍受这个小妖精,铿锵有力地吐出一个:“滚!”
“好的!”凡心立马松开无名,一个人灰溜溜的回到位置,老老实实地坐在那。
无名终于重获自由,上前与张琛一齐,押着何氏柯出了霓凰殿。
刚走出大殿没几步,就听见里面又热闹起来。
先是传来王后的声音,隐约听见她说:“圣君,既已被罢免,理事长之位就需要有新人顶上。姬祝羽原为二品理事,既能带兵打仗也能处理政务,况且这次为了找回金山也是四处奔波。更何况他也是太子,将理事会交由自己儿子打理,岂不更放心。”
王后听了呵呵一乐,讥讽说:“呦,王后未免也太心急了吧!这不知道的还以为金山失窃案是王后您为了让三太子上位而尽心设计的呢!”
王后慌忙解释:“我生来愚笨,妹妹就莫要再拿我打趣了。”
王后又是噗呲一笑:“瞧把姐姐吓得,我也就随口一说!诶…对了!姐姐是怎么知道金山藏于何处的!”
王后回答:“妹妹看见身后的雕像了吗,就是那个问刑官告诉我的。我还专门叫人打雕了塑像,准备安放在伟人堂。”
王妃又问:“哦!那这个问刑官现在在哪,我可要当面感谢!”
王后哀叹一声:“可惜他已经死了!是我亲自将他的尸首埋在北境的。”
什么?我死了!无名停下脚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后居然说这些情报是我告诉她的,这怎么可能?明明那个犯人什么都还没说就被炸弹炸死了。无名越想越不对劲。
“那天王后娘娘带你飞去铁王城求医,可后来她是自己回来的。她说你没活下来,只能将你埋在了铁王城。如今你活着站在这,就说明她的话有假。”张琛说。“其实咱家也认为金山案没这么简单,王后是否参与其中,这也难说。小子你若是想调查,千万不能急。以你现在的身份,只是大太子的一个普通的内院侍人,王后随随便便就能将你除掉。但你若是当上大太子的掌院侍官,那看在王妃和大太子的面子上,王后也会怕你三分,不敢轻易动你。总之,日子还长,千万别急,步步做好盘算!”
“我知道了!”
张琛无名二人押送何氏柯来在天牢内。将何氏柯交至狱长手里,张琛又去签了些交接的文书,这才领着无名,去到关押佘太姝的牢房。
“督侍,您这边可快着点,要是被发现了,我们可…”狱长也是为难,不过还是看在张琛的面子上行了这个方便。
“好。”张琛与狱长一起离开,为这爷孙俩留些私人的空间。
无名慢慢走到囚房前,看着所在角落被冻得瑟瑟发抖的佘太姝。囚犯要比北境边防营的刑房寒凉许多。地上只铺了薄薄的一层杂草,没有棉被以及任何可以取暖的东西。冷风通过头顶的小窗吹进囚房,再透过单薄的囚服钻进身体。
无名抓住栏杆,又是一阵刺骨的凉意刺入手骨。他嘶的一声,倒吸一口气。
佘太姝但从这一声嘶,就听出那是她的孙子无名。“无名!”佘太姝颤颤巍巍扶墙起身,小步挪到栏杆前,拉住无名的手,替他哈气取暖。
她仔细打量着无名的新面孔,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果真,果真!果真…”她连说了三个果真,借着泪如泉涌,情绪失控。
看着曾经铁石心肠的婆婆此刻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无名一时手足无措,怕是见了这新的面孔有些不适。决定自己身世问题暂且不问婆婆,先想办法将她救出才是关键。
“婆婆,无名会救你出去的!”无名说完,火速离开。之后又拜托张琛打点狱长,给佘太姝加了些保暖的被褥才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