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天光静静撒下,天幕沉沉,依旧不见丝毫醒转。清冷的风穿堂而过,堂屋的供桌上木制灵牌摇摇欲坠,少女微微颤抖,把牌位扶正,向身前再添一把燃薪。
屋内梭梭声渐起,两个孩子掀开布帘,正看见少女双手抱膝蜷坐在前。
“你怎么。。”
望舒抬眼一看,眼皮沉重,拾不起半分精气。
“这是你家,你何必在堂屋干坐这一夜,这倒让我羞愧不已了。”男孩心虚的开口。
身后的妹妹不言不语,走到火堆前,轻轻的抱住虚弱的望舒。
“你别怕,我哥哥很厉害,我们不会白住你的,我们可以保护你。”
男孩也不好意思,蹲坐在望舒一旁,静静的看着女孩虚弱而导致的惨白脸色。
“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先生教导说与人....为善,必有善报。”望舒嘴唇干枯,尽力发声让自己神色端庄,声音洪亮。可这在男孩儿看来就是在强撑。
“你在这干坐一夜,连柴火都快要熄灭,现在一定是发烧了。阿芸,你快帮我把她扶到房里去,我去拣些柴火,给她煮碗米粥。”男孩说着伸手扶起望舒,招呼妹妹帮忙。
望舒已经没有丝毫力气,顺从的在二人搀扶下进到里屋,安静的躺在床上。
“阿芸,你看好她,我去找些柴火。”
男孩急匆匆的掀开布帘,脚步飞快的向后村的树林走去。
“姐姐,谢谢你收留我们,我和哥哥流落这边,一路走了好多村落,没有人愿意收留我们,只有你愿意让我们呆在这里。”
望舒眼珠转动,用余光瞟身旁的小妹妹。
“哥哥说他看得出来你跟别的人不同,你肯定有学问,守孝悌,为人亲善。”
望舒勉强笑了笑:“我也是孤身一人,被亲生父母抛弃,被先生收养长大,是他教会我这些道理。”
“昨天深夜,我看你们衣衫褴褛,你哥哥年纪也不大,就拖着你四处流浪,也很不容易,所以让你们休息几天,我非常愿意。”
阿芸在床边坐下,伸出手抱住望舒。
“姐姐,我和哥哥也失去了父母,才会流亡到这里,我们那里闹饥荒,家里又没有大人,他们留下的东西都被坏人抢走了,我和哥哥只能离开家寻求出路。”
“没关系,我不会离开这里,你们可以多留一段时间。”
“谢谢姐姐,你是我见过最漂亮最善良的人了。”
望舒也抬手抱住阿芸,轻轻的拍她的背。但是她头痛欲裂,眼睛也已经睁不开了,沉沉的睡意逼着她失去意识,手里动作渐渐停下,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睡吧姐姐,我陪你等着哥哥回来。”
二人相互拥抱,少女沉沉的睡去。
阿芸被门外嘈杂的声音吵醒,警觉的松开望舒,悄声躲在院落的墙角。
“死老头,总算是没了,我倒要看看这回还有谁能拦我。”
门外嚣张跋扈的声音传开,言语中带着无尽的恶意。
“老大,这次你肯定能如愿以偿,那老不死的女儿不得不从了你啦!”
门外附和的声音此起彼伏,大多带着谄媚与邪气。
顾承芸躲在角落,心里倒吸一口凉气,她虽年龄不大,但这个社会体制还不完整的情况,女性的地位是得不到保障的,她也猜到门外的恶人大概是要干什么。
她其实内心非常慌乱,即便她与望舒相识不过一日而已,但谁也不愿意看到刚认识的朋友被他人欺负。
阿芸已经跟着哥哥见过太多人性,她不会去赌人性本善。
“姐姐,醒醒,快醒醒!”
可惜的是望舒已经两天没合眼,加上发烧,现在的望舒很难顺利的醒过来。
阿芸见一直叫不醒她,而门外敲门砸门的声音已经剧烈的响起。
“去找人来,找人帮帮她!”
阿芸慌忙的跑出内屋,猛然发现这里只有一道前门,她根本无路可走,对方人多势众,也绝不能硬闯。
破碎不堪的木门已经快支撑不住门外的重击,门框也摇摇欲坠。
情况紧急,她忙躲在院落中唯一可以藏身的地方—水缸后。
随着木板再次地倒塌,门框上的瓦片也抖落几片,脆弱的木门轰然倒地,卷起地上黄土泥尘。
“他妈的,破门,给我手都弄破了,我要找那个小贱人狠狠地泄愤。”
为首的男人满脸凶戾之气,粗糙的皮肤上坑坑洼洼,几道伤疤赫然在右臂上,显然不是善茬。
“让我看看,这小贱人是不是在床上等着我呢!!哈哈哈哈!”来人恶臭的出言叫嚣,让人不寒而栗。
阿芸躲在水缸后,丝毫不敢出声,余光看到那人一脸淫邪之气,搓着双手向里屋走去。
“大哥,我们去帮你望风,免得那帮多管闲事的打扰你的雅兴!”
“好小子,上道!”
后面跟随的几人走出门外,阿芸才敢松开手,大口的喘气。
“望舒姐姐!你一定要醒过来,我很快就带人来救你!”
心下思虑着,阿芸猛然从水缸后窜出,拼尽全力门外跑去,趁二人不注意,瞬间跑开十米远。
“不好!院里还有别人,别让她跑了!”
阿芸丝毫不敢停下,虽然她的身子也很羸弱,但是为了拯救望舒姐姐,她拼命的往村里人多的地方跑去。
“小贱人,你往哪跑!”
可惜的是八岁大的孩子哪里跑的过几近成年的地痞流氓。
男人凶狠的抓她的衣领,手上用力粗暴的将她拎起。
“今天你看到的事你敢说出去半个字,我让你生不如死。”
阿芸已经吓得脱力,两手抓住男人的手,却丝毫无法挣脱。
“救命啊!有人要杀掉我!”
阿芸用尽全身力气拼命的大喊,向周围的乡亲传达求生的信号。
陆续有人打开窗户,走出门来。
“小贱人,我弄死你!”地痞右手做拳,凶狠的向阿芸砸来。
第一个冲出来的是皮肤黝黑,身强体壮的喜子。他见那地痞肆无忌惮的欺负那么小的孩子,怒吼着挥拳相向。
阿芸吃痛,一个踉跄向后倒去,失去控制的她撞向土墙,头脑一片眩晕,加上拼命奔跑,眼睛都开始模糊起来。
喜子不愧是当过民兵的男人,三两下就撂倒两个地痞,打得他们哭嚎哀叫,跪地求饶。
周围乡亲们已经陆续围了过来,人群中不断爆发着讨论。
“大叔!快....快..快去..”
喜子连忙将阿芸从地上扶起来,着急的关心她有没有事。
“我没事,你们...快去!快救那个姐姐!”
“谁呀?!”喜子也急得焦头烂额。
人群中有人高声大喊:“我先前听到一阵剧烈的砸门声,好像是高先生家那边传来的!”
喜子心下一紧:“妈的!不好,望舒妹子!”
喜子将阿芸拦腰抱起,递给自己妻子,忙不达迭向望舒家冲去。
地上两个地痞赶忙爬起来,想回去报信,却被乡亲们围成了一圈,找不到一点脱身的机会。
喜子脚程不慢,飞奔到高先生家的门口,看到碎裂的门板,掉落的瓦片直道不妙。
屋内男人邪笑着,看到纹丝不动脸色苍白的望舒,已经开始上下其手了。
掀起单薄的被褥,男人迫不及待的撕开单薄的衣物,少女洁白的肌肤在眼前显现,少女虽然体弱单薄,但微微起伏的山丘若隐若现,无不让男人心动。
他粗暴的褪去少女的裤脚,修长双腿虽然瘦骨嶙峋,但却也是难得一见的春光。
少女肌肤滚烫,似是感觉到什么,眉头紧皱,身体微微僵硬,表达自己的反抗。
望舒在其上下其手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只是意识还未回归,脑海里一片混乱。
少女抬手去拦,本能的想推开男人的手。
“小贱人,你越是反抗我越是兴奋!以前有我爷爷和死老头子拦着,我没法得到你,现在看看还有谁能救你!”男人目露凶光,一手压住望舒纤细单薄的手臂,一手不停的脱去衣物,不一会已然一丝不挂。
望舒总算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赤身裸体的男人,心底生出强烈的惊恐和恶心,努力的反抗男人粗暴的大手。
“我早就喜欢你了,你长的跟外面那些野娘们不一样,你太高洁了,像天上来的仙女,即便你还没长大,我一早就想占有你。”
男人说着爬上床,狠狠地压住望舒。
她急得泪水横流,面庞上晶莹的泪珠更衬得美艳动人。
“你放开我!你这个败类!”
男人出言侮辱:“十里八乡都说我是败类,可惜了,你今天就要栽在我这个败类手里了!”
望舒拼命的挣扎,撕心裂肺的哭喊。
男人兴奋的脸红心跳,手臂上的青筋都爆起来。
“放开她!”
“轰!”男人身后传来木片崩碎的声音。
他怒上心头,圆睁着双目,狰狞的脸上充满了暴怒。
“妈的,两个吃干饭的玩意儿!”
他转过身,身后矮自己半截身子的少年手持铁斧,满脸凶狠的盯着他。
“你小子坏我好事,找死!”
说着男人拿起一旁的圆凳,作势要向男孩砸来。
男孩不言不语,只是握着铁斧,丝毫不肯放松。
男人看着眼前的孩子,虽然对他手里的利斧有些忌惮,但还是挥着手里的木凳向男孩砸去。
男孩也不躲不闪,任木凳砸在自己的肩膀,脆弱的木凳马上碎裂开来,木刺扎进肌肤,鲜血瞬时浸湿了衣衫。
而这一下重击换来的代价就是无尽的惨叫。
男人也想不到这孩子真敢拿着斧子对自己劈来,没做任何防备,铁斧锋利的刀刃刺破肌肤,直击骨髓。
腰部触目惊心的伤口裸露在外,血红瞬间洒满狭小的房间。男人惨叫着倒下,努力支撑着自己想逃离这里。
男孩依旧冷着脸,重新颤抖着拿起铁斧,一步步向倒在地上的恶人走去,如同死神敲响的丧钟。
“败类就该死。”
男孩冷冰冰的话让男人如坠冰窟。
“你听我说,小子,我爷爷可是村里的干部,连县里都有他的人,你要是动我,你一定会坐牢!”
男孩淡漠开口“你的行径早已经足够枪毙你了。”
男人慌了,捂住腰上鲜血不断流出的伤口。
“你信不信,你要是敢动我一下,我让你和你的小女友,你的家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男孩只是努力握着铁斧,右臂不断传来的刺痛让他几乎握不住木柄。
“你这种恶人自有天收,我才不会杀你!”
男孩翻转斧柄,用沉重的斧背重击男人的后脑,势大力沉的一击让男人昏迷过去,垂下头闭上双眼。
他如释重负的丢下斧头,缓缓向床上惊恐的望舒走去。
“别怕,别怕。。”
男孩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温柔一些。
望舒眼里满是惊恐,不限于眼前血腥的场景,以及刚才惊魂未定的侵犯。
“你。。”男孩试着开口,却欲言又止。
望舒连忙抓过被褥,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你别担心,我不会看你的,我只是想确认你现在还好吗?”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高大的男子掀开布帘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人高的铁镐。
“望舒!你没事吧!”
喜子心急如焚,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小妹妹,就如同自己的亲生妹妹一般,他见不得这个可怜的孩子受一点委屈。
饶是喜子作为民兵的心理素质,也被眼前的场面吓了一跳。满地的鲜血,靠墙而立的少年,倒在血泊里的赤身男人,无不给他的视觉带来强烈的冲击。
“大哥,是这个流氓想侵犯这位妹妹,我是赶回来看到这样,情急之下才....”
喜子看到倒地之人的面貌就已经知道来龙去脉,抬手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室内死一般的沉默,直到人群赶来。
“我早就该想到的,之前砸门的声音就是李鹏这个败类干的。除了他还有谁会为难高先生的孩子。”迟来的乡亲懊恼的锤了锤桌子。
“大家都先出去吧,我来处理。”赤脚医生拨开人群,神色冷漠的走进房间。
“张医生,先帮那孩子包扎一下吧,这个败类不配得到救治,让他死了算了。”
张珍兀自放下布包,从里拿出各种器具和药品,蹲在了李鹏身前。
“败类总有法律来管束,决定他生命的不是我,救人是我的本分。”张珍的语气虽然平静,但却能感受到她略微的颤抖愤怒。
她嫌弃的拿开李鹏的手,在鲜血淋漓的伤口上熟练的开刀缝针,包扎止血。几番医治之后叫喜子给他穿上裤子。
随后拿出一瓶酒精,毫不留情的泼在男人的伤口处。
霎时男人疼得惊醒,嘶吼着抬手捂住伤口。
“再鬼叫撕破了伤口你就在这等死吧。”张珍忙着给男孩处理伤口,小心的将木刺拔除,冷漠的开口道。
李鹏牙都快要咬碎,但却因为头昏脑胀,没有一点力气站的起来,也无力反驳。
喜子看到这人气不打一处来,抬脚狠狠地踹了他的右腿。
“你!”
喜子怒目圆睁,满脸的怒气:“你要是想死就直说,如果不是张姨在这,你早就死了一万遍了!”
喜子一脚踢开他,缓和面貌,轻柔的走到床边:“望舒,你没事吧,我们已经替你教训他了。”
望舒本就虚弱,此刻蜷成一团,默默的躲在角落掉眼泪,也没有抬眼看眼前的人。
“望舒....”男孩小声的默念。
“小月,张妈妈在呢,别怕。”
见望舒丝毫不愿意回答,喜子只好坐在男孩面前:“你进来的时候,他....”。
“没有,我来的及时,当时我没走多远就听到砸门的声音,拿了武器就赶紧回来了。”
男孩显然知道喜子想问什么,贞洁乃是一个女孩一生最重要之物,望舒的人生已经足够悲惨,他很庆幸自己反应的及时。
喜子长舒一口气:“那就好,要是小月被这个人渣侵犯了,我今天非活剐了他不可!”
说完咬牙切齿的看了地上的李鹏一眼。
“好了,通知县警察局,让他们派人来审理案件吧,孩子,你记得跟警察去做笔录,如实告诉他们今天发生的事,务必要让这个人渣伏法!”张珍处理完伤口,轻轻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嘱咐喜子去报警。
人群又一次聚集在高家门内外,今天发生的事势必会在十里八乡引起轰动。
人群最后,一位妇人眉头紧缩,嘴里小声念叨着完了完了,焦急的想挤进人群,但又碍于什么,踌躇不前,来回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