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身处于一片灰蒙的空间中,在这里就只有他一人。
周围所有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包括他身上的衣服以及肌肤,它们全部变为了老式胶卷带播放着的黑白电影,只不过雅是参与者,并不是看客。
即便一切都失去了色彩,雅依旧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变化,他如今穿着的衣服并不是自己的衣服,这是一件他从未见过的衣服,制作它的手艺与阿罗特的裁缝们的手艺截然不同。
雅走在一条神秘的通道内,从他的身后传来了金属的“吱呀”声以及物体滚动的声音。雅转头看向身后,他见到几名身穿白色长衣的男子推着一块金属板从他的身边经过。金属板很特殊,它的下方安装着可以滚动的小轮子,看样子是一辆造型奇异的手推车。而男子们戴着的面罩也很特殊,是白色的,只遮挡住了他们鼻子下方的部位。
这些人是谁?他们推着手推车又是在做什么呢?雅的内心产生了许多的疑惑。他隐约记得,自己在来到这个地方之前是在茜的病房内,他与对方一同吃过了晚饭便到门外去守着了。雅想起来在门口处,龙牙与他交谈的内容,龙牙说在下午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从茜身上散发出来的奇异力量,那股力量他很熟悉,是生命的气息,或许与映刻有关。
前一秒,雅还在想着第二天要去向茜问个明白,下一秒他便来到了现在身处的陌生场所。和下午的时候一样,雅的既视感再一次出现了,他似乎曾经见过这里的景象,但他始终想不起来有关于这个地方的任何事情。
“我来过这里,明明我记得我来过这里。”雅自言自语道,那感觉已经距离他很近了,不过是在咫尺之间,可是这短短的一小段距离却如同天涯海角一般,雅能感受到它,却永远抓不住它。
“等等!”雅说着伸出手拦下了一名白衣人,他问道:“这里,是哪?”
白衣人的眉间流露出了疑惑的神态,他皱了皱眉头接着摇了摇头,看样子,他无法听懂雅的语言。
白衣人并不止眼前一人,在寂静之中有人用别扭的阿罗特语开口道:“这里是疗养院,长官。如果要探望病人的话,请先去前台登记一下。”
“疗养院吗?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现在已经过去多久了?”
白衣人们见到雅表现出了这样一副不同于往日的状态后,他们纷纷叹了一口气。所有人十分理解雅的近况,他们好心地指向了通道远处的尽头,“如果是来找你夫人的话,她的房间在那里。”
顺着白衣人所指的方向看去,雅见到在通道的尽头处设立着一扇独立的房门,他不明白这群人口中所说的夫人究竟是谁,在疑惑中他踏出了脚步朝着房门走了过去。可一推开门,朝着雅迎面扑来的是浓重的药水味,这刺鼻的味道席卷了他的鼻腔,让他止不住咳嗽了起来。
“雅?”房间内响起了女子的声音,她双手拿着书正朝着雅看着,眼框微微闪着光芒,“你怎么来了?”
“我?我不知道。”雅摇了摇头,他止住了咳嗽后看向了前方,在房间内摆着一张大床,上面铺着白色的毯子与被子。木床的边沿雕刻着十分精致的图案,被子上绣着花纹,是雅从未见过的细腻手艺。
不止如此,房间的墙壁上还挂满了画框,门口旁放着一台巨大的机器,上面的按键长长的,是黑白色的。
面前的女子穿着白色的衣服,头上扎着蝴蝶翅膀状的发带。她的脸庞是模糊的,雅根本认不出眼前这人究竟是谁。
雅刚想询问对方究竟是谁时,他的耳边却传来了男人的声音,不知从何时起,在他的身后出现了一名陌生的男人。此人长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因为长时间戴着帽子的原因,头发乱糟糟的。胡子也已经好多天没有剃的样子了。
男人穿过了雅的身躯走到了前方,他蹲到了大床旁看着女子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知道你是他,我一直都知道。”
男子苦笑了一声,“我也一直都知道。”
可女子终究是个人类,她有她自己的宿命。但男子并不想要再等那么久,他想要去打破这个规则,终结这段宿命。
雅看着眼前的景象,他走到男人的身旁,问道:“你和我一个名字?”
雅说完这段话,从地面升起的强大引力逼着他跪倒在了地上,等他回过神来时,不知错所的他一抬头便看到了面前正朝着自己看着的女子。
即便对方的脸庞是模糊的,雅依旧能够感受到她的目光。
雅点了点头,不知为何他止不住地流下了眼泪。如今这副身体已经不是他的了,所有的动作都无法被他掌控。雅趴在了床上,他紧紧抓住了女子的手掌,接着他的眼前恢复了黑暗。
耳边传来了还是少年时期的他们欢笑声,欢笑声渐渐隐去,最后一切变回了寂静。
“我到底是谁呢?”雅独自一人蹲坐在黑暗之中苦苦冥思着。
就如同曾经一样,在漫长的寒冬中,他来到了遥远的梦境之内,在那里有他想要的一切,希望漂流在未来与过去的河流之上,不断来回环绕着。流动的河流带走了希望,随之而来的是没有尽头的绝望。幸福嘛,对他来说不过是海洋中的孤岛,他能找到它,但永远无法驻足在上面。
“那女孩是个公主。”雅自言自语道:“然后呢,她和她的守卫们一同前往了海洋另一端的故乡。再然后呢?他离开了,可她始终在等他。现在呢?他再也等不到她了。”
瓦雷利亚669年,10月2日,星期二的凌晨。
地点位于菲达克斯城外,飞羽等人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连夜返回了城镇。狩猎队伍的六人在遭受了巨人的攻击后,如今只剩下了四人。
臣林在这次的旅途中受了重伤,被巨人甩出去的那一下造成了他右腿与肩部的骨折。所幸,一路上有先前出现的那名红发男子的帮助,他与狩猎队剩余的成员做了一个简易的担架,并和众人一同拖着臣林赶回了城内。
费达克斯成内看病的地点就只有上城区才有,中城区的都是一些小型的私人诊所,最多只是开开药方罢了。而上城区的医疗机构又不是众人能够缴费得起的,于是众人在商议了之后,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找到了罗曼。
凭借着罗曼多年累计的医疗手法,他暂时保住了臣林一命,臣林虽然还有一口气,但往后余生是无法继续担当猎户这个职业了。
狩猎队见此就要原地解散,这让乐儿变得心力憔悴,她家除了她还有两个弟弟。身为家里顶梁柱的父亲不能工作后,这个家便没有了任何收入。
“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情呢?”罗曼哀叹道:“厄运专挑苦命人麻绳专挑细处断,没道理啊,猎队没有进入禁区,不该遇到巨人。”
“哟,老头,这么说来,你很清楚那片森林中心有巨人了?”红发男子坐到了长凳上,他翘着二郎腿,一副轻浮的模样,“既然你们知道,居然还走到那么深的地方去,真没有顾忌过后果啊?”
“不是的!”乐儿打断了男子的话语反驳道:“是因为以前去的那块地方已经没有猎物了,父亲才会想要继续深入一些,可前几次我们去的时候也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啊。为什么偏偏是这次?”
男子听后显然来了兴趣,他双腿撑地,身体向前弓,并以极其认真的神色看着众人说道:“前些日子,我见到了一支部队从北面进入了那片森林,他们把一些东西赶过来了。所以倒霉的就是你们了,不过呢,也有解决的办法,你们可以雇佣我,我去帮你们报复他们。”
“撒谎!你来自巴伦西亚?那你是怎么跨过国境的?”狩猎队的一名成员立马挑出了男子话语间的不对之处,可男子听后并没有急着解释,他反倒是说起了国境周圈的一些情报。
“巴伦西亚人越界到阿罗特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就连菲达克斯城整块领地都从巴伦西亚分裂了出来,更何况是个人呢?”
罗曼的眼神瞟向了别处,他说道:“既然如此,你说的那支部队是哪里的?”
“我只知道他们举着旗帜上画着衔尾蛇的图案。”
众人听完后沉默了,所有人都知道这图案代表的巴伦西亚教会,那么男子口中所说的部队就是教皇手下的映月骑士团了。
“狩猎队就此解散吧,那片地方不能去了。”猎队的成员们说完便离开了,他们还要忙着去处理同伴的尸体,以及安抚那两人的家庭。
在队员们离开后,房间内剩余的众人沉默了。男子看了看一旁正抽泣着的乐儿,又看了看阴沉着脸的飞羽,他起身走到飞羽的身前说道:“你的箭术不错,我先告辞了。”
在男子走出房门的一刹那,飞羽叫喊住了对方,“等一下,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留下来帮帮我们?”
“哼,找我帮忙,费用可是很昂贵的啊。”
“你说个数吧,只要我能够支付得起。”
男子听后走回到了飞羽的面前,他向其伸出了手,“我叫做巴迪斯,请多多关照。”
飞羽听后一把握住了对方的手,“我叫做飞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