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寻遍了下城区周边的区域都没有找到影,眼看天已经亮了,为了尽快找到影,不得已他只能与巴尔巴多斯分头行动。在来到城门口附近时,楠见到了一群堵在城墙前的居民,看样子他们是在看城墙上贴着的告示。
起初楠并没有在意,当他靠近城墙后才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门前的大道上铺着数十张白色的地毯,楠仔细看去,惊愕地发现那居然是一具具尸体。尸体上蒙着同样是白颜色的布料,那么一大排放置得整整齐齐的尸体,看得有些瘆人。
城门口上方同样也站着一大群人,那群人和底下的居民不同,他们是城内的治安官们以及部分官员,楠也在其中发现了昨晚见过一面的歪嘴巴,为了以防对方发现自己的存在,楠假装无所事事地远离了城墙,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那群人的讲话声,他们似乎是在给底下的民众宣告着什么。
“如有发现告示上刻画着的人,立即向士兵报告,此人有重大的犯罪嫌疑,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当然如有发现了城内的陌生面孔,也立马报告给我们,领主大人秉持公正严明的态度,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一位无辜的居民,当然也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位罪犯。”
随着城墙上那人的喊话结束,城门口前传来了女子和孩子的哭泣声。楠一听到这样的声音,他控制不住地便朝着城门的方向看了过去,他见到了一排人跪在尸体前,他们中大部分都是妇女和孩子,除此之外也有几个老人。所有人都穿着白色的衣服,头上围着白巾。
居民们看着这一切,他们窃窃私语了起来,从这些人的话语中楠得知妇女,老人和孩子们都是昨晚死去的士兵以及治安官的家属。
“真是罪孽啊。”人群叹息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城里虽然总是有小偷小摸的事情发生,可治安官们也都是好人,到底是谁对他们做出的如此暴行?”,“一定要彻查整座城,给大家一个交代。”,“死刑,必须死刑。”
人群从窃窃私语慢慢变成了高亢的喊声,“支持领主封禁整座城,抓捕罪犯,给大家一个交代!”
见到这样的景象,楠察觉到了事情的糟糕之处,菲达克斯城的官员在潜移默化地向民众传递片面的消息,那就是杀害治安官的人是绝对的坏人。官员们将事情掐去了开头,只留下了中间发生的事情和结尾,可整件事情没了开头,性质就一下子变了,这样下去,楠一行人便会被所有人唾弃,一旦站在了民众的对立面,楠与雅他们便会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楠想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可是以他现在的力量根本就办不到。菲达克斯城的官员们占领了先机,一旦获得了民众的认可,想要扭转这局面就会变得异常困难。而且被蒙在鼓里的民众他们同样也发自内心地喜欢被官员们欺骗,或许他们也是明白的,可那种宣泄情绪的快感让他们欲罢不能。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一块倒下便会引发一连串的连锁效应。所有人都会慢慢被那种所谓的“正义”情绪传染,他们变成同一副模样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是他们真的是正义的吗?他们真的有想过要为死去的治安官们执行正义吗?这群缺失大脑的芸芸众生从未想过。
“喂,就是他,昨天晚上!”突然人群中的一人大声叫喊了起来,楠刚想要离开,可听到身后的声音后,他立马停下了脚步。楠本以为那人指的是自己,可当他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时,却见到了一名男子指着另外一名男子大声咆哮道:“昨晚我看你并没有来夜市上摆摊,你到哪里去了?你是不是那群罪犯中的一员?”
男子说完面露出了得意的神情,在他一顿嘴炮后,周围所有人都远离了那个所谓的“罪犯”,接着人群中的部分人跟着男子指责起了那名“罪犯”,“是啊是啊,这人平日里摆摊就仗着自己的客人多一点就把摊位周围的空地都占为己有,我看他根本就不需要那么多地方放商品,就煎个饼而已嘛,需要那么多箱子吗?”,“治安官们也提醒过他很多次了,这人就是屡教不改,一定是从那个时候产生的杀心,犯罪要讲动机的嘛。”
面对众人的指责,“罪犯”一下子慌了神,他挤尽脑汁争辩道:“我这一个月都出摊三十天了,我想要休息一天也有错吗?”
随着此话一出,人群中出现了另一股势力,他们说昨晚见到所谓的“罪犯”,那人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犯罪地点,这下局势一下子变了,更多的人开始为“罪犯”说话,他们指着那名男子是在嫉妒“罪犯”的生意。
“你为什么要诬陷好人?是不是想要栽赃嫁祸?一定是这样对吧?”人群喊道。
在众人的指责中卫兵将产生歧义的那两人带走了,理由还是一样的那句话,绝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可那两人被带走后,原先分为两股势力的群众互相看不顺眼,开始检举起了对面势力中的部分人。场面异常混乱,各种丑闻被爆料了出来,弄得在场所有人都十分难堪。
楠就在老远处看着这一场闹剧,在混乱逐渐平息了后,他那孤单的身影最终还是引起了士官们的注意,几人将目光锁定在了楠的身上,随后朝着楠喊道:“那个人,你过来。”
楠知道有人在喊自己,可他就假装没有听见地朝着城内走去了。士官们见眼前那人不听自己的指令,立马派士兵追了上去。随着脚步声的逼近,楠心想停下也是被发现,逃跑也是被发现,不如逃跑搏一搏机会,于是他加快速度跑向了中城区的方向。士兵们见楠跑了,这加重了他们对楠的怀疑,一行人在追逐到街道上时,楠一溜烟跑进了一条小道内。可没跑多久楠便发现这条道路是一条死路。
后方传来了追兵的脚步声,楠正想着要怎么翻过面前的墙壁时,影突然出现在了墙壁之上,他朝着伸出手喊道:“赶紧上来。”
楠看了影一眼,他抓住影的手臂后借着对方的力气翻到了墙壁的另一边,暂时躲开了追兵的抓捕。
时间来到了中午,雅跟随着夏与飞羽来到了城门口前。为了不让旁人认出自己的面孔,雅特地在下半张脸上绑上了绷带,并抹了点淤泥在头发上,伪装成了脖子受伤的难民的模样。
老远处,雅就看见了站在城墙上的那群人,和今天早上不同的是,章莫此时也来到了现场。他命令士兵们收起地上的白色铺盖后,他以饱含歉意的语气对底下的民众们说道:“有愧于大家的嘱托,到现在我们都没有抓捕到要犯。为了让已死之人安息,我们将为牺牲的士兵们送上最后一程。当然,协助犯罪的那伙人在我们连夜的努力下,也都已经被我们逮捕。”
章莫的话音落下,众人统一看向了城墙上方的一角,在他们期待的目光下,士兵们押着个女人走到了城门口的正上方,雅认出了那人,她是风信子。
头发凌乱的风信子完全没有了先前的那股气质,但即便变成了这副模样,她的瞳孔中依旧闪着希望的光芒。
章莫坐到了后方的座椅上,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似乎做出了一个十分重大的决定。周围的士官们走上前对其低语道:“既然抓捕不到,干脆杀一儆百。震慑一下那人的威风,也为手底下的兄弟们出一口气。”
士官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了脖子前做了一个斩首的动作。章莫瞟了对方一眼,他冷哼道:“你在教我做事情?”
士官点头哈腰地退到了一旁后,章莫起身走向了风信子,他拔出卫兵腰间的长剑架到了风信子的脖子上,随后朝着眼前的天空喊道:“罪孽之人,协助罪犯扰乱城内秩序,藐视律法,我应当替天行道。”
随着章莫的宣誓,底下的人指着城墙上的风信子喊道:“这不是那个舞女吗?”,“什么舞女,妓女就是妓女。”,“杀了这个妓女。烧死她,恶魔。”
章莫环视了一圈底下的众人,他心想就算事情发展到了这种地步了,雅那个家伙还不肯出现吗?那这人和贪生怕死之辈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区别,不过是个胆小鬼罢了,不足为惧。
想到这里,章莫扬起嘴角俯视向了众人,“雅,赶紧出来吧,或许我还能饶这女人一条性命。”
此刻,雅捏紧了拳头,他想要上前却被飞羽给拦住了,飞羽侧过脸劝阻雅说大丈夫能屈能伸,显然这一切都是章莫的诡计,雅如果现在就这么出去的话,正好就中了那群人的圈套。
长时间没有见到雅出现后,章莫摆出了一副即将绞杀风信子的姿势,他也不知道在朝着谁喊,就只是喊道:“出来啊,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我都清楚的。”章莫说着哼哼一笑,“既然来了,我就要以待客之礼回敬你,安心地留在这里吧,雅大人。”
城墙下的民众都听不懂章莫口中的话,但不敢议论的众人也就只是麻木地听着,并没有再像之前一样谈论纷纷。
风从城墙上拂过,它将风信子的长发吹起。蓝天之下,雅注视向了城墙上的风信子,此时四周的所有人仿佛都不见了,闪着光的世界就只剩下了雅和风信子两人。他们之间虽然间有着数十米的距离,但雅依旧能够听到对方的心声。
那是风信子的声音,“补梦者大人,你不必担心,我会安好的。正如我之前对你说过的,死亡才是我所追求的目标,现在的结局对我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同样的,这样的下场也早已命中注定。自打我成为舞妓起,他们就对我描述过我的命运,被烧死也好,被吊死也罢,这一路上我终归是人们眼中的罪孽之人。但是最后我们都会归于平等,我想这就是对我救赎吧。向死而生,你不用难过,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再见面,就像是预言中的那样,在那圆盘之上。当我们重逢时,我希望你已经完成你自己的夙愿,带给大家,真正的平等。好久,没有看见过你笑了。”
风静止了,接着又开始流动。叮铃铃的铃铛声在雅的耳边响起,世界恢复到了原来的状态,所有人都回来了,他们都看向了城墙之上,鲜血撒了底下人一脸,吃着人血馒头的他们只是在那木讷地看着。
“死了,真是个胆小鬼。”章莫说罢将风信子推下了高墙,尸体掉落到地面后溅起了一片淤泥,周围人惊呼着避到了一旁,就像是躲着污秽之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