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行的建议虽说不错,但丹宁却有些担忧。倘若将士们真的穿上劣质的盔甲上战场的话,巴伦西亚军又怎么对抗阿罗特呢?南风之城的部队已经战败,要是清州城派出去的部队再战败,恐怕阿罗特人就真的要杀到王府的门口了吧?丹宁可不要这种后果,他完成教会的指令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与财富,可徐志行的计谋只会导致他陷入被动的死路,这不是长久之计。于是当晚丹宁再次召见了徐志行,这一次会面就只有他们二人。
而面对丹宁的私下召见,徐志行并没有感到意外。这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于是他稍作准备便在家里开饭了。丹宁派来的使者在大堂内等候着,徐逐显得有些着急,他问徐志行,王爷都已经在召见他了,为什么他不立刻前往王府,反而要吃完饭再去呢?
徐志行没说什么,直到过去了半个小时,他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徐志行才起身对徐逐说道:“你啊,太厚道。”
徐逐没有反应过来,他一时间竟然说不出什么话来。“厚道”这一词看似是在表扬徐逐做事本分,但是其中也有一丝“老实”的味道。徐逐是老实人吗?显然他并不是。只不过和更加狡猾的徐志行相比,徐逐就显得“厚道”了,但这“厚道”用在徐逐身上绝对是没有褒义的意味的,这只会表现得徐逐不够狡猾,不够有头脑和本事。
徐逐也明白他不如徐志行是事实,但他心底里自然也不会太服气,因此他没有多问什么,而是为他大哥取来了外套。徐逐目送着徐志行出了门,然后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思索着他大哥刚才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直到夜深了,他也终究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徐志行跟着使者来到王府后见到了在大殿中踱步的丹宁。丹宁双手放在背后,他忧心忡忡地在座椅前来回走动着。每走一步,丹宁就会停下思索一下,然后暗自叹一口气。
丹宁显然完全沉浸在了他的胡思乱想之中,因此他都没有察觉到徐志行到来了。要不是使者轻轻唤了一声“王爷”,恐怕丹宁还要继续徘徊下去不可。
使者的声音将丹宁唤醒了,丹宁立马扭头看向了大殿,在发现了徐志行的身影后,他哈哈大笑着走上了前,“志行啊,我还在想你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怎么现在才过来?”
徐志行朝着丹宁鞠了一躬,但行此礼仪后他并没有直接挺起身子,而是保持着弯腰头朝下的动作不敢正视丹宁一眼。徐志行的言语中略有惭愧,他回答说:“王爷,小人回去后就一直在想打造盔甲一事,其实说到底隐瞒教会并不是长久之计,当时大臣们都在场,我不愿意说这些话,现在王爷突然召见我,我竟然不知道该以什么颜面来见您。”
徐志行这几句话足以表明他对丹宁的忠心耿耿,丹宁听后那叫一个激动啊。他说徐志行竟然每时每分都在为清州城考虑,可真是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
“你能这么想,说明我没有看走眼。”丹宁如此说道,他让徐志行免礼后唤他来到跟前。徐志行照做了,他走到了丹宁的面前,静静地等待对方开口。而丹宁的第一句话便是大殿内不是个商量事情的好地方,他让徐志行跟自己去另一个地方讨论此事。
丹宁让使者退下后,他带着徐志行来到了后花园内。在进入后花园时,丹宁同样的也让看守们退了下去,他对徐志行说自己现在不相信任何一个人。
两人坐到了亭子之中,花园内除了他们两人外没有其他人,伴随着丹宁开口的就只是虫鸣声。虫鸣声此起彼伏,让徐志行听得有些烦躁,但他还是表现得一脸镇定的模样等待着丹宁说话。
丹宁稍作停顿后感叹道:“要是那人还在的话,现在的问题恐怕就不是问题了吧?”
徐志行不解,他转了转脑筋,然后问丹宁,对方口中的那人指的是谁?而那人和清州城打造铠甲一事有关系的话,难道说只要有他在,清州城就能顺利完成教会的指令不成?
丹宁稍稍一点头,随后徐志行越来越对丹宁口中的“那人”好奇了,他问道:“真有那么神奇的人物吗?竟能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丹宁大概估算了一下他记忆中那名男人的年纪,随后他笑着说那男人其实在徐志行十岁出头的时候就已经过世了,所以徐志行不知道那人的存在也是正常的。
“你知道巴伦西亚十多年前的内战吗?”丹宁问徐志行道。
徐志行是巴伦西亚的官员,他自然了解巴伦西亚的历史,当听到是十多年前的内战时,徐志行大致就明白了丹宁要讲的是什么了,于是他回答说当年巴伦西亚的将军带头叛乱,最后被巴伦西亚的皇帝赐死在了南风之城中。从那之后巴伦西亚的各大势力发生了转变,巴伦西亚流放了将军的家人和亲属,旧皇室也选了新的家族担任将军职务,那家族便是现在的胡家。
丹宁听后变问徐志行,“那你可知当年给叛乱的将领提供武器和装备的人是谁?”
对于这个问题,徐志行从来没有仔细想过,他反问说将军和他手底下的部队本就拥有巴伦西亚精良的装备,哪会用得着别人来提供呢?
“或许那也只是传闻吧?总之那时的叛军身穿的盔甲可与巴伦西亚正规军的不同,而那些装备都出自一个人的手,听说那人是个武器商人,不过最后的命运也和叛徒一样被赐死了。”
丹宁说到这里后不免感叹了一句,“要是那人现在还在的话,凭借他的能力一定能够给清州城的部队提供足够的武器装备,我们也就不用为眼下的事情而苦恼了。不过这也是题外话,今天我叫你来这里并不是想要和你抱怨这个,说吧,今天你回去后想了些什么?”
徐志行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比较好,而在语塞之时他看了一圈亭子的周围。
看着徐志行这副忧虑的举动,丹宁立马打消了他的顾虑,丹宁说道:“来之前我已经让所有人退散了,今天的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直接说吧。”
那既然丹宁都这么说了,徐志行也不客气了。他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想王爷现在最大的顾忌就是清州城的将来吧?倘若部队在前线挫败了,最终损害的还是王爷的利益。今天我想了一个下午,最后想出了一个点子。望王爷息怒,这不过是小人斗胆提的一个小小意见罢了。”
丹宁一伸手,他让徐志行快些说。只要能给他解围,不管徐志行说什么,他都不会迁怒于对方。
徐志行深呼吸了一口气,他像是在作出一个重大的抉择一般开口道:“王爷,先前我就说过我们当下要做的就是完成教会的指令,确保他们对我们的信任。但是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就应当要交给后来人处理。”
丹宁听后问徐志行说,按照对方刚才那话的意思,就是说清州城还是要发动全民打造劣质铠甲不成?
徐志行点了点头,他说这个方案不能变,唯一要变的就是他们对将来的准备。徐志行说短短两个月又不是二十年,要说交给后来者处理,这个烂摊子最后也只会落到他们自己头上。所以他们必须给自己铺好后路,以免东窗事发,祸及自身。
“和我国开战的是阿罗特人,即便清州城沦陷了,我们最多也只会落到他们的手中。所以在那之前我们必须得讨好阿罗特人,和他们拉近关系。”
徐志行此话一出后,丹宁有些震惊,而除了震惊外还有些害怕。丹宁说道:“这不是卖国求荣之辈吗?”
丹宁的脸色一变后,徐志行立马起身朝对方弯下了腰,“请王爷息怒。”
丹宁冷静了一会儿,他问徐志行说,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十分危险吗?徐志行低着头,他说道:“王爷,您想一下,我们对抗阿罗特需要花费多长时间?一年?两年?还是十年?在这些年里要有多少的钱财付之东流,与其花费到讨好教会的战争上,不如收在自己手中。况且狡兔死走狗烹,巴伦西亚胜利了那又如何?最终教会依旧会把账清算在我们的头上,毕竟我们可是违反了教会理念的王公贵族啊。他们就连皇族都能下手,我们难道能够逃离那命运吗?”
丹宁后背发凉,他意识到徐志行说的是对的。可他才不想被贬为普通人,可不想成为被教会抛弃的东西。
徐志行接着又说了,他说要保证丹宁的地位,战争就不能结束。战争不结束,例如打造盔甲这样的命令往后只会越来越多。丹宁现在既然已经借助教会的力量夺取了属于他的权力,那还不如在教会将他作为弃子之前,他就将教会作为弃子抛掉。
丹宁问徐志行,如何将教会当作弃子抛掉,难道要弑主不成?徐志行回答说这种事情根本就不需要丹宁亲自动手。只要投靠阿罗特,阿罗特人自然有办法处理掉教会,丹宁到那时只要坐享清福就可以了。
“王爷,我们在这段日子里可是敛财无数啊,要是教会查下来了可就不好办了。所以呢,要将这些财富彻底变为您的,那就必须铲除教会,只要教会倒台了,可就没人会来追究那些钱财的来路了。”
丹宁转了转眼珠子,他想着自己粮库里面的粮食,那些东西在他眼里可都是他的,丹宁可不希望自己被教会追究然后落个一无所有的下场,于是他问徐志行,清州城该怎么和阿罗特人打好关系呢?
徐志行回答道:“我听闻阿罗特的英雄王今年已经成年,与小姐同岁。倘若王爷能够将小姐嫁与他,与阿罗特王族有了亲家的关系,那么等阿罗特人入境之后,他们一定会将王爷当作上宾来优待的。”
徐志行此计虽好,但是事情要牵扯到丹宁的女儿,这让丹宁有些犹豫。不过面对政治上的婚姻,丹宁已经习以为常了,毕竟他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再加上丹宁为了大局上的利益,他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一建议。之后丹宁又问徐志行,打造劣质盔甲一事又该如何收尾,要是在阿罗特人入境之前,教会发觉到巴伦西亚军战败的原因的话,丹宁他可就要人头不保了。
徐志行笑着说:“王爷多虑了,死掉的人可不会说出盔甲是烂的,这一事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