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人了......

　　穿着红色旗袍的不言突然回过头，看着远处的天边，亦或者是更远的什么地方，脑子中突然冒出来这个奇怪的想法。她的肾上腺素不经意地被调动起来，浑身的肌肉都开始以极小的幅度震颤，感官也愈发清晰——她突然有了一股强烈的不安感。

　　是止水的作用吗？不言不禁想到，但是随即，她就自己否定了这个答案。叶幼安的止水太妃糖确实非常神奇，吃下去仅仅过去一晚，她就能恢复正常的行动了。但奈何她身上的新伤加上旧伤叠加起来，对于普通人来说依旧是重伤，止水糖的作用也仅限于此了，即便她现在能正常行动，她的战斗力也仅恢复到以往的三成。而这种近乎于直觉的不安感，根本不是激发肾上腺素能够产生的，更像是她每次要杀人之前的“预感”。

　　作为曾经外滩顶级的杀手，她对这样的预感其实并不陌生，每次她在动手之前，脑子中就已经浮现出对方的各种死状，仿佛是预知未来一般。而自己只需要挑选其中一个，对方就能按照自己的设想乖巧地死去。但是奇怪的是，这次的预感发生在......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时候。

　　“怎么了，不言？”看着突然愣住了一般的鱼不言，鱼如玉疑惑地问道。

　　感觉到身边空气的颤动，鱼不言回头看着已经露出疲态的鱼如玉，微微摇了摇头，然后示意鱼如玉去休息一会。

　　鱼如玉摆了摆手，推着行李依旧站在空荡荡的路边等着什么。自她们果断地听从爱丽丝的建议离开离火市的整整一晚上，她们都在赶路没有休息——但是她们依旧没有走太远。此时她们距离离火市市中心不过十几分钟的车程，只算直线距离的话，几乎等于是用蜗牛的速度在爬行。

　　鱼如玉是个谨慎的人，虽然她不知道爱丽丝他们得罪了什么神秘组织被追杀逼到那种程度，但是根据他们的分析来看，那个神秘组织不仅有自己的信息渠道，甚至可能有官方渠道获取消息，而她们的样貌已经暴露，那么她们乘坐动车，或者飞机，甚至打的的话，都有被追踪到的风险。鱼如玉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于是她先是网上定了一张第二天的动车票，又定了一张第二天的长途汽车票，同时又定了一张第二天最早的机票，它们时间点各不相同，各自前往的地点也不相同，紧接着坐最晚的一班公交车抵达飞机场，在自助取票机取了机票后，又在飞机场打的去了动车站，同时用自己的身份证预约了网约车在家附近等候，然后才从动车站随便找了个方向，慢慢一步步地走到目前的位置。等到忙完这一切，天已经完全亮了。

　　而她们现在，在等待另一个交通工具。

　　“人老了，熬夜熬不住了。”似是感觉到鱼不言的状态有些奇怪，鱼如玉带着安抚的表情开口开起了玩笑：“不像是以前当急诊晚班小护士的时候了，那时候心脏复苏按压五小时后我还能一口气爬上十六楼敲爆做手术累晕过去的值班医生的脑袋。”

　　鱼不言歪着脑袋认真听着鱼如玉说话，微微张开嘴巴表示惊讶，很是捧场。

　　于是鱼如玉又说了一些她之前在急诊当护士时候的趣事，鱼不言认真地听着，逐渐平静了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一辆车出现在了街道的尽头，它慢慢开到鱼不言她们的面前，按下车窗，试探性地问道：“要坐车不？”

　　鱼如玉闻言凑过去问道：“师傅，去银竹市市政大楼多少钱？”

　　“包车三百。”开车的师傅连忙道，接着似乎生怕鱼如玉改变主意一般，殷勤地下车去接鱼如玉的行李，嘴里一边说着：“这周围可打不到出租车了，三百，我还要来回，不贵的。”。当然，他理所当然地忽略了鱼不言的存在。

　　“好。”鱼如玉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三张钞票，“现金可以吧？”

　　“嗨，当然可以了。”难得见到这么爽快的顾客，师傅连忙借过钱，放好行李给鱼如玉打开车门，一点也没有注意到，鱼不言的身影如同一条泥鳅一样在开车门的一瞬间便率先滑入车里坐好。

　　随机的地点，等待一个随机的黑车司机，这就是鱼如玉选择的最保险的路线。现金交易不留一点痕迹，黑车司机因为经常与警事打交道，对如何规避路上可能出现的盘查更有经验，而大部分黑车司机用来营运的私家车，都有套牌，改装，走私，甚至是赃车的可能性，加上为了省过路费，所以他们很少会上高速，也会下意识躲避摄像头，这就更加难以查到作为乘客的她们的行踪了。然后只要在车行使的中途随机找一个地方下车，步行前往自己真正的目的地，那样就连黑车司机也没有办法确认自己的行踪，自己和不言就真的安全了。

　　想到这，鱼如玉紧绷了一晚上的精神一下子松弛下来，困意涌上大脑，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靠在车座上，而坐在她身边的不言随即伸出手轻轻给她按着太阳穴。至于黑车司机，他根本就没发现不言的存在，而是顺手打开了广播，听着本市最出名的电台节目。

　　“......现在插播最新的路况信息，现在我们邀请陈警官，来给我们播报最新的路况信息......”

　　“......大约一小时前，城港大道主干道往115国道方向，一辆渣土车侧翻，造成道路堵塞，目前交警正在疏通车流，预计三个小时恢复畅通，请有路过的司机绕路行使......”

　　“......环溪公路往674省道出现七车连环车祸，万幸无人受伤，但事故现场对交通造成一定压力，目前交警已经抵达现场进行疏通，请有路过的司机注意交通堵塞情况......”

　　“......市儿童乐园往市政府方向，消防栓爆裂，市政维修人员已抵达现场，道路缩流，请有路过的司机绕路行使......”

　　“我去，今天这是怎么了，一大早的到处都出问题，到处都堵。”司机听着广播嘟囔着，接着通过后视镜看了眼正在闭目养神，气质涵养都不错的鱼如玉，方向盘一打，就往高速路口的方向开去，在快要驶入高速路口收费站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对后排的鱼如玉说道：“大姐，国道堵车了，我们走高速，也能快点，过路费咱不坑你，说好路费三百，我不多收你钱。”

　　“嗯。”鱼如玉随意应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猛地睁开眼，皱眉，问道：“高速？”

　　而这时候，司机已经开车上了收费站，刚从收费站拿上卡。

　　“没事。”司机一脚油门开离收费站，拍拍胸脯：“交警都去处理事故了，现在出入口没人查车，放心吧。”

　　眼见车已经驶上了高速，鱼如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最终没有出声，但是却始终紧锁眉头。鱼不言见状，伸出手指了指前排的司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又做了个握方向盘的动作，指了指自己。

　　鱼如玉有些无奈地叹口气，握住不言躁动的手，想了想，对前排的司机说道：“师傅，我多加一百，你前面找一个高速路口下高速，挑一个不会堵的国道或者省道去吧，我们不着急，想在路上多花点时间。”

　　“啥......”司机开了黑车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要求，不过谁又会跟钱过不去，随即满口答应了下来，准备前面找个最近的出口下高速。

　　而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车的身后三百米左右，一辆面包车以相同的速度死死地跟着他们。而面包车里的司机，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解开了穿在外面的收费站员工外套，丢在副驾驶上，然后从副驾驶拿起一顶蓝色的帽子戴在头上，帽子上印着一只跳跃的海豚。

　　接着他摸了一下耳朵塞着的蓝牙耳机，说道：“这里是白色污染小队，已发现目标，在离津高速上，我正在跟着，对，可以追踪我的位置，进行干扰任务的小队可以收队了......全力配合编号：SIMULKILLER，模仿犯的行动是吗？明白了......”挂掉电话后，他微微侧头，目光扫了一眼面包车后车厢，坐着的三个同样戴着跳跃海豚图样帽子的人，他们同时睁开了双眼。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