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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未祛魅的世界

  这个世界充满了税负。

  每当雪花落下,又或者是砖缝的灰土中渐渐萌发出些微的绿色,那些高贵的人便会从独属于他们的乐土之中落下,向我们收取生存的代价。

  或许是粮食,又或者是我们劳作所生产的一切,乃至获得的金钱,只要我们拥有的就必定按比例交付于他们,用以感谢神明,用以彰显我们的虔诚。

  人们仅仅是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就已然是神的恩赐,我们必须为每一口食粮,所呼吸的每一口空气辛勤劳作。

  尤其是现在,我们身负原罪,而神的使者愿意违背旨意前来救赎我们,为了报答这份恩情,我们必须加倍劳作,直到死亡的那天。

  只有这样,我们才会得到从死亡中逃离的机会。

  听着是不是挺可悲的?

  但是所有的一切自出生开始就是这么告诉我们的,有关于神明,信仰,教会,乃至于目所能及的一切,全都一成不变。

  母亲,连同母亲的母亲都说,眼前的一切与他们年轻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老教皇还是那位老教皇,神能给予世间的一切依然那么匮乏,永远看不到这里。

  “啧,好了,下一个。”站在前方穿着整洁衣服的教士皱了皱眉,下城区的泥泞似乎永远染不上那些洁白的分毫,“你能告诉我什么?”

  我揉搓着衣角,哆哆嗦嗦地看着他:“大人……我家里……”

  “我不需要知道你家里谁谁谁怎么怎么样,有消息,我就给你治病,没有你就滚蛋!”他略显暴躁地踹了我一脚,尖头的皮鞋顶在淤青的小腿上格外刺痛,“听懂没?”

  “听懂了,大人,我说!”我倒吸一口气,脸上却还得做出谄媚的表情,“您们要找的那些叛教者在火腿巷子的旅馆地下!那里有个放存货的地方!他们经常在那里练系!”

  恶心。

  不知道为什么内心突然涌上来这种感受,疼痛仿佛在灼烧着我的灵魂,那种感受我只知道万万不能向眼前这人发泄出来,如果真的做出那些行为,那么我所认识的一切都会为我的任性付出代价。

  呼吸的节奏紊乱了不少,我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卑躬屈膝,用尽了所有的尊严去换取一个可能性。

  “行了,知道了。”他不耐烦地伸手挥了挥,一团白光顺着他的指尖开始流淌,“下一个下一个。”

  “您等等……”我注视着眼前的场景,内心突然翻出来一丝惊恐,“不是我,不是我!

  “大人,不是我,救救我的姐姐啊!大人!”

  他撕心裂肺地抓住昂贵的衣袍,却被完全不耐烦地一脚踹开,最后被人群直接隔离,滚在肮脏的泥水里虚弱地呛咳。

  “大人……大人……我都告诉你了……”男人的手指在泥泞之中蜷缩着,狼狈不堪,“救救我的姐姐啊,大人,大人!”

  没有人理会他的悲哀,被神冠名的人早也不属于人的范畴,那些苦难,悲伤或者是任何富含人文关怀性的措施通通都与他们失去了联系。

  露玛丽说,如果只是在露泽身边呆着,他们是看不到这个世界背后更多的东西的——先前少年们总是觉得,这个世界与历史中那些来着西欧过去的故事也没什么不同——无非都是独断的教皇,政治权利的坍塌,人民的痛苦和巨大的瘟疫。

  但故事终归只是故事,而人不可能活在故事中,只可能死在故事里。

  很令人感慨,但到了最后,他们也无法对其伸出援手。

  假使他们同情心作祟,那么本来就危在旦夕的露玛丽他们可能会因为他们的怜悯直接全军覆没。

  就算这个男人相信他们,但花圈组织的技术根本不足以应对现在人们所遇到的疾病问题。

  如果医治出现了什么问题,他们又如何确定这个人不会采用极端的方式去伤害他们——因为他们并没有如同神迹一样治愈他的姐姐。

  仔细这么一想,露玛丽他们在这个时代还能够坚持这么久,如果能够写进历史书里,想必也是能够成为医学之父一样的存在吧……

  这仅仅是一份的悲剧,目光所及之处已然如此,那么,在来自上城区些许漏下的荫蔽抵达这里之前,苦难连陈述都做不到。

  “走吧。”周烨摇了摇头,离开了这一场荒唐的闹剧。

  他们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去指责眼前的一切,他们没有步入其中,也未曾品尝过来自根源的苦难——他们既不能说宗教是错误的,也不能说它是正确的。

  除了时代之外,没有任何人是错误的,也没有任何人是正确的。

  这就是世界本身的悲哀性。

  一切的文明开始于神,而现在,宗教成为了这个世界最大的发展阻力,人们却没有任何办法摆脱它。

  如果有一天,整个宗教体系突然迎来了崩塌,那么弥列的人们所迎来的不会是解放,而是更大的虚无。

  假使没有任何能够替代神术的东西出现,信仰的唐突崩塌对于弥列来说也只不过是让社会再度陷入一片混乱,彻底失去稳定性。

  露泽在这个世界里摸爬滚打了二十年,却并没有像他们一样从中体会出更多的东西。

  又或者说,她看到了,记住了,但是因为缺乏对于人类本身的共情能力,亦或者是对于整个社会体系的理解能力;在露泽的眼中没有能够解析人类行为的整个框架,那些知识只是堆积在那里,却从来没有融入过她的任何部分。

  她就像是物体,行走的书籍,沉默的笔记,只是记载,然后传达给他人。

  这个任务本身就很微妙,他们要帮助的对象是对于人类社会根本没有理解能力的他物成为人类,而人类本身却无法在弥列中得到人文主义提倡的所谓人权。

  如果露泽想要成为人类的话,必须要有足够沉重,足够触动,或者是足够巨大的事情深深嵌入她的意识之中,迫使她必须了解人类本身社会的含义,才能够加速这个进程。

  那件事必须比克尔恺更加惨烈,比莉葡西卡更加坚毅,比所有的一切都要炽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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