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以专业人士的眼光来看融合体和尤里签订的契约,那么这份契约简直就是漏洞百出。
究其原因,不是融合体和尤里不在乎或者水平不够,而是二者本来就心怀鬼胎,打算利用契约中的漏洞狠狠坑对方一把。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契约中的一些漏洞往往会因为客观条件的限制而不能得到充分利用。
比如契约中规定融合体需要向尤里转移86万金币,由于未明确注明金币的种类,理论上来讲融合体也可以支付只掺杂了一点黄金的下界劣等金币。
若是有充足时间的话融合体当然会去寻找这些劣等金币以次充好,但因为事出突然,他只能肉疼地支付奥托金币——这本来是他为了参加竞拍会准备的本金。
相较于被突袭勒索的融合体,提前做好准备的尤里无疑在这种互相算计中占据更多的优势。
这是因为尤里除了在西隆星受了点惊吓,剩余的基本就是坐等轮回小队的成员自投罗网,而此时的轮回融合体因为身处群星之巅无法进行支援,以致于轮回小队全军覆没。
正是基于这一次的抓捕,尤里才能在之后的较量中步步领先,始终压制着轮回融合体。
若非如此,根据从轮回小队成员记忆中搜刮的情报,尤里如果和轮回融合体正面交战,获胜的概率基本不会超过三分之一。
乍一看这次交锋好像是尤里撞了大运,但要知道轮回小队以往的各种行动背后都是有融合体在高维之上进行支持的,这也是高维存在进行战争的常规作战方式。
若不是轮回融合体自大狂妄到拍卖会未结束就派遣轮回小队随意截杀尤里,融合体也不至于惨败如此。
此外,轮回之舟的各个分体之间常常存在着命运上的相互牵引,这是由铭刻于它们体内的蓝图所决定的,哪怕融合体这次与尤里错过,在未来的某个时刻也必定会和尤里相遇。
相较于轮回融合体因为吞噬了众多分体导致精神不稳定促成的嚣张行事风格,尤里则要谨慎小心得多,除了尽可能隐于幕后避免被公众所注意,此次前往群星之巅尤里就始终让哥伦布在高维之上待命。
双方交流通过一系列预先设置了暗码的魔法讯号和电磁波讯号中转,即便非常倒霉地因为冥冥之中的分体吸引特性导致尤里被轮回融合体盯上,也绝不会料到平淡无奇的尤里背后其实就有着相同的轮回分体支持。
一旦遇袭或者发生了意外情况,这就给尤里争取到了缓冲或者反击的机会。
综上,与其说这是尤里的好运,不如说是人性的必然与命运的偶然性的结合。
因为急于求成所以吞噬了众多分体导致精神不稳定,因为精神偏执导致行事乖戾嚣张狂妄,一旦命运不再眷顾,等待融合体的就是刻骨铭心的惨败。
当然,促成融合体行事如此嚣张的一个重要原因在于它也确实有嚣张的资本,因此当尤里满怀期待地驾驶着空弧号赶到环世界外围时,看到的就是一幕颇为紧张刺激的星舰追逐战。
在占据了半个星系、如同永恒造物一般的巨型环世界的外围虚空某处,风帆战列舰样式、点缀着蓝白双头鹰纹章的木质魔法船犹如被捅的马蜂窝一般从一处巨型传送门中涌出,疯狂追逐着一艘极具科幻风格的流线型钢铁战舰。
神之左眼的恒星光辉照耀之下,深红金属质地的先进战舰外壳上镀了一层迷幻醉人的橘黄光辉。
然而令人心醉神迷的美丽战舰此刻却如同统治战场的死神一般无情收割着周围包抄过来的魔法船。
在轮回融合体的操控之下,解除了伪装的“血腥玛丽号”火力全开。
X槽的相位裂解主炮每射击一发必定彻底击破一艘大型魔法战舰的魔法护盾,紧随其后的十六个L槽电浆炮则依次集火破坏船体。
剩余的五十六门高斯炮以及一百多格的装甲鱼雷发射槽射出的凶猛弹药则在钢铁战舰周围交织出一圈密集的火力防护网,消灭任何敢于突防的群集小型魔法船。
平心而论,伊甸园宇宙的魔法船在能量护盾、拟态维生结界、亚空间传送等方面的技术还是非常先进的。
然而如果去除了法驱魔舵、亚空间引擎和魔法结界,那么所谓的魔法船和地球历史上十五十六世纪的那些木质风帆战列舰其实并没有太大区别。
在被异时空的先进星舰破除了防御护盾之后,大部分孱弱的木质魔法船都无法在集火的电浆炮中坚持超过一秒,只有那些少数运用了附魔材料或者本源精粹的高阶战舰才能在集火中勉强幸存。
可惜这些幸存的魔法船对接下来的追逐战并没有什么作用。
这其实是由魔法船的特性决定的。
当法师们通过法驱魔舵操控魔法船时,整艘魔法船就如同法师身体的延伸,奥术师们要做的就是利用精神力操控魔法船。
当魔法船之间发生了战斗,一般都是由法师操控战舰在一定距离内先进行法术对轰,随着距离接近,投石炮、弩炮或者炼金火炮也加入对轰,最后就是登陆战、白刃战。
细节略有不同,但总的战斗流程基本就是如此,若是群星之巅的轮值舰队面对的是本宇宙的魔法船,这种作战方式当然没问题。
可惜他们面对的是异时空当中追求超远距离、超高伤害以及高速机动的星舰。
现在的情况是,大部分魔法船在常规速度之下根本追不上“血腥玛丽”号,追的上的魔法船要么射程不够,要么就是防御不足。
毕竟魔法船的主要伤害方式来源于奥术师结合魔法船魔纹增幅后的强大法术,然而奥术师毕竟只是生物体,哪怕经过了各种附魔增幅,其法术射程相较于动辄就以数公里甚至是以AU为单位范围进行远程对轰的星舰来说仍有不足。
这其中少数能够维持追击的还是由圣域级别的强大奥术师操控的法则战舰,凭借着各种奇异的法则能力,这些法则战舰勉强追踪到了星舰,然而尴尬的是法则战舰的火力和精度不足。
在星舰那快得不可思议的常规机动之下,需要吟唱的法术首先就不得不排除在外,不然还没等你吟唱到一半人家星舰就溜没了。
而不动用吟唱、威力又足够造成破坏的法术又不是每个法师都能掌握的。
就算满足了以上条件,这些法则战舰也要好好考虑孤身追击导致冒进被集火的风险。
因此在追击之初,因为双方作战方式和部分维度实力的差异,“血腥玛丽”号赫然以一己之力从众多魔法船的包围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其狰狞强悍的火力姿态看得远处嘬着冰红茶的尤里惊叹不已,连忙抓了几把爆米花压惊。
可惜这种优势并未维持太久,在追击舰队的指挥之下,轮值的查罗曼巡查舰队不再妄图破坏星舰,而是在一定距离上保持着追击和骚扰状态,迫使其无法通过传送等方式离开战场。
与此同时,一股令人心神为之震慑的以太波动缓慢而坚定地横贯虚空,被波动扫过的刹那,尤里甚至仿佛看见了恒星表面沸腾翻滚的红炽焰流。
而错觉只不过一瞬,下一刻尤里就感觉到眼前的虚空变得明亮了一些,他本能地抬头看向遥远虚空中被环世界星轨包围的那颗神之左眼,发现不知何时被层层领域包裹的新月银眸竟然睁开了一半望向虚空的追逐战场。
强烈的、无法言说的恐惧攫住了尤里的心脏,哪怕被重重领域封印,尤里的双眼和灵魂仍然剧痛难耐,他匆忙低头,取出治疗药水浇到双眼,之后才有些后怕道:“我靠,差点直视那颗大眼球了……”
勉强适应了眼中的疼痛后,尤里再望向战场,只见广袤虚空已然被层层叠叠的六边形网格包裹成了一个晶壁球体,球体之上,一个狭长妩媚仿佛由无尽银河组成的银白虚幻眼眸冷漠地注视着晶壁球体内不断躲避的星舰。
眼看着晶壁球体逐渐缩小,正艰难躲避的星舰忽然加速冲向一处晶壁,速度之快,以致于银白眼眸还未来得及反应就看见星舰撞在晶壁上产生了一场无与伦比的大爆炸,爆炸撕裂了晶壁和虚空,一个未定型的肉团在空间裂隙中一闪而逝,彻底消失不见。